他的指尖拂过鸽子的左翅,沾了点紫红的污血:“你认得这种毒吗?”
白鸽振翅飞入了御书房,鸭子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到半空,落在赵桓的左肩上。
赵桓觉得真稀奇,这小短腿的鸭子居然还会飞。
许是察觉到了视线,鸭子翻了个白眼给赵桓,同时下了结论:“真没见过。”
赵桓叹了这个月不知第几百口气。
三百年于他们来说如过眼烟云,本不该被琐碎事绊住脚步的。可惜最近破事一桩接着一桩,都是些消磨人精力的,弄得他心力交瘁,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行吧,我再想想办法。”赵桓准备去蹲点了,拿出黑布覆上口鼻。
鸭子扑腾两下翅膀:“嘎,你要干嘛。”
赵桓脚步轻捷,翻身上树:“别说话,蹲点去。”
小半个时辰后,朱府的房檐上多了一人一鸭。
“今天新人洞房花烛夜,你没中风吧……”鸭子的眼睛四处乱看,“但这朱府的陈设可真不错,我看比御花园强。”
“那是自然,御花园三百年前建成后就再没翻新过。人家自己的私人府邸,有钱想怎么翻新都是自己的事。”赵桓在高处依稀可望见斑驳的宫墙。
鸭子毕竟是鸭子,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的各种门道摸得不是太清,被赵桓带着一知半解地就来了。
“那你非得挑着洞房花烛夜来干嘛?”对面的屋中灯火摇曳却看不真切,鸭子没好气地道。
“他们压根就没什么洞房花烛夜可言啊。”赵桓轻飘飘地扔下这句,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
“啊?”鸭子呆住了,下意识地想扑腾两下翅膀,却又想起自己现在的位置,没敢有动作,只把震惊写在鸭脸上。
“朱何是个浪荡的败家子,沈知兰是个京城有名的才女,这样的两个人哪怕是家世背景相当也走不到一起的,除非沈大人瞎了眼。”赵桓压低声音,开始给鸭子补课。
话音落在风里,门开了。
出来的是一身素衣的沈知兰,空荡的院里也没有什么丫鬟伺候。
“咱们不是在偏房吗?”鸭子的疑问越滚越多。
“话又说回来,我看沈大人年富力强也不至于瞎了眼。他把沈知兰嫁过来,定然是别有目的。”赵桓的视线又转到了正房那边,那里挂着喜庆的红灯笼,里面隐隐传来听得人骨头酥软的声音。
他们对着的这间偏房幽静至极,完全看不出这府邸的少主今日大婚,不看陈设说是下人房都行。
“他目的是什么?”鸭子眼见着沈知兰冲着正房的方向轻笑一声,独立在月下。
赵桓没管沈知兰这边,盯着正房窗间晃动的影:“我要是知道还来?”
鸭子呵呵干笑两声,这人说话还怪实诚的。
“走吧。”就这么盯了半天,赵桓伸手一捞鸭子,翻出了朱府。
“所以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一落到地面,鸭子就急不可耐地问。
赵桓依旧是高深莫测的样子:“和你所见相同。”
鸭子感觉这些人类活了三百年都是浪费,一个两个的就像被邪毒入了骨,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私下时不时故作高深发发癔症。
赵桓今夜当然不是毫无收获。
原本他对沈知兰这个女子毫无印象,那日折子送到了眼前,他回去就打听了一番。
沈知兰的父亲鸿胪寺卿沈秋膝下有许多子嗣,沈知兰是长女,但并非他如今的正妻所生,而是他发妻的孩子。
有人算过,沈知兰的命格贵不可言,旺着沈秋。
所以沈秋这个边陲小城出来的举人才能关键处频逢贵人步步高升,刚过不惑便升到了鸿胪寺卿的位置。
沈知兰怎么说也是才貌双全,沈秋怎么可能把旺自己的宝贝疙瘩随便就丢出去了呢。
赵桓的疑问迎刃而解:“陪嫁丫鬟和朱何同的房吧。”
这样便说得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沈知兰怕是嫌弃朱何又没有法子,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你这是往哪儿走呢?”鸭子听得蒙圈,恍恍惚惚发现他们好像走的不是对着宫门的路。
“拜访顾将军去,我还有事托她帮忙。”赵桓嘴上淡定地扯着谎,脚下又快了点。
云碧溪不可能扔着不管的,顾忱在远东应该有能用的亲兵,先派过去看看情况。
那天她被朱何搭了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不欢而散。
几步,到了远东王府。
门口的一对石狮不怒自威,无声地拒绝着闲杂来客。
赵桓看了两眼,突然觉得还怪可爱的。
只是最近要探明的问题太多了啊,他疲惫地抬手,叩响了远东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