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忘不了,我可以帮你找到替身。外貌一模一样,性格一模一样,保证你满意。”
“阿越,他没有那么特别,你为什么不能忘了他?”
顾越头痛欲裂,脑海里又浮现出洛斯年含泪的眼睛。
他深吸气:“够了......”
可顾妄书冷着嗓音,还在继续:“你们不过相处了两个月,能有多爱他?不过是因为他死得时机正巧,死在了你最爱他的时候,才会留有滤镜,如果他还活着......”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顾越颤抖的嗓音响起,打断了顾妄书的话。
顾妄书愕然,一时间无话可说。
顾越呼吸发颤,声音也带着哭腔:“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他能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哪怕他不要我,哪怕他再也不看我一眼,我也认了。”
“我那时候还总是对他发火,他明明在我身边,却总想着萧沉,我气得要命,对他特别凶。”
“我为什么那么坏?”顾越再也忍不住,掌心压着眼睛,却把泪水压得往外溢,“他不过是喜欢萧沉而已,他有什么错,我为什么对他那么坏?”
顾妄书沉默着,说不出话。
“你总让我忘了他......可我为什么应该忘了他?我有什么资格忘了他?我为什么非得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
顾越哽咽着。
“哥,你总认为我有一天一定会不爱他,因为我不成熟,还是因为他是伶奴?这不公平,你凭什么这么说啊......”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年年还活着,那么现在结婚的人应该是我们。”
顾越像是在说一个事实,又好像在描绘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哥,我真的好想他。”
顾妄书很久都没说话。
外面天色昏黑,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不息,市中心,无数游客、学生,欢欣雀跃地结伴而行。
烧烤架前烟雾袅袅升起,游客们在王宫前热热闹闹地合影。
世界没有因为谁停下,只是有人固执地把自己困在了过去,裹足不前。
有那么一会儿,顾妄书有些失神。
他盯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像在看一个不会休止的轮回命运。
但当他开口,嗓音依旧冷漠:“放过他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住了。
顾妄书不带任何共情的痕迹,平静地说:“死去的人被一直惦记,是没办法进入往生的。你想让他一直痛苦吗?”
说这话时,顾妄书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
用逻辑说服不了人,居然开始使用玄学了。
可出乎意料的,顾越被这话打动了,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
顾妄书心中大感荒谬,但还是说了下去:“当然了。听说,被执念牵绊住的灵魂,会不断重复死亡的那一幕,直到被忘记。”
“在你一直思念他的时候,他可能在不停被烧死,大概很痛苦。”
手机里沉默片刻,紧接着是顾越低低哭泣的声音。
“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顾妄书捏着手机,久久不能回应。
直到电话挂断,他依然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好一阵才迟钝地放下手。
窗外喧嚣依旧,不断有车辆短促的鸣笛声响起。
顾妄书按住眉心,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怀疑。
他知道顾越会难过,可是没想到,顾越居然会难过到这种地步。
也许当年,他不该出手阻挠。
这样的话,洛斯年就不会死,顾越也不会这么痛苦。
这天晚上,不常做梦的顾妄书也做了梦。
梦里,洛斯年满脸仇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我恨你!是你杀了我,是你害你弟弟痛苦一辈子,杀人凶手,我会恨你一辈子!”
滔天恨意扑面而来,顾妄书感到眩晕。
但也就那么几秒,很快他冷静道:“你已经死了,不存在一辈子。”
洛斯年像是噎住了。
下一秒,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忽然转变态度,扑进顾妄书怀里,泪眼涟涟地哭:“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对我?我只想要一条活路,我错了吗?”
顾妄书僵硬在原地。
猛然从梦境抽离之前,梦里的洛斯年仰着头,娇柔又可怜地说:“疼疼我吧,大少爷。”
顾妄书彻底清醒了。
洛斯年从来没说过这些话,跟他之间更没有过什么暧昧。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顾妄书一手捋过发根,将那个不可思议的可能压住,起身走进浴室。
—
城市中的另一个角落。
顾越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正在发呆。
过了很久,他摘下无名指的那枚茉莉花戒指,放在台面的一角。
眼眶又一次模糊了。
“对不起,”顾越抬着头,没有焦距地对虚空说话,“我放你自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