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愿承认,可先前的神情却是瞒不了人的。
想她二人因他之事相识结缘,邵明廷并不想戳破她心口不一的拙劣演技,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陈娘子特来还礼,属实客气了。”
“礼尚往来而已……”陈俪云似想起什么,目光悄然间又移到了芳枝身上,“她…她既是来月事,怎会这般……”裹了层厚衣,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发的虚汗,鬓发间汗淋淋的,像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水鬼似的…虽然是个十分漂亮的水鬼……
“她身子不爽利,眼下不必多说。”
以为邵明廷是要赶人走了,陈俪云“哦”了一声,正想放下西瓜自觉离开,便听人说道:“陈娘子且先进屋坐着,待我将小枝安置好后,再为你沏壶茶水。”
喝…喝茶?
见他态度一改往日,陈俪云有些惶恐,连忙摇头拒绝道:“不必不必,不便给邵阿兄添麻烦,你好生照料她便是,我该回家了……”
见她抬步忙着离开,邵明廷赶忙止道:“陈娘子留步!”
“是我有事…还需请你相帮。”
……
陈俪云也不知道自己怎就稀里糊涂跟了进来,等她回过神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跟到了他二人的寝屋里。
因晨间走得急,榻间来不急收拾,到此时所有物件仍原封不动地遗留在早间的位置,未掀的纱帐,皱巴的薄被,染血的床褥,本该狼藉的场面却透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暧昧。
一番乱象被瞧进眼里后,几人面上皆挂起一抹淡淡的窘迫。
邵明廷先将芳枝放到了床尾,借助床柱倚靠着,随后走至窗前开了窗,透掉一室的血腥气。
事情有些应接不暇,邵明廷便顾不得待客之道,着急忙慌离开了屋子,之后,屋内便只剩下了两个女娘。
看着榻上可怜兮兮的人儿,陈俪云有些坐不住,起身凑去说起了话。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副样子…像死人似的,脸当真是白得吓人……”陈俪云唏嘘道。
芳枝捂着肚子扯了个笑:“没关系陈娘子,我是真的快要疼死了……”
“昨日你还问我疼不疼,今儿就到你了,不过你这看着可比我疼得厉害多了,嘶……”
芳枝眼睛红红的,轻轻耸着鼻尖,向她诉苦道:“肚子跟打了绞似的,一阵一阵地疼,不疼的时候,血又流得厉害……”
“陈娘子,来月事怎会这般要命啊……”
照理来说,来月事的女子只会腰酸腹胀,不该痛成这般才对。
心觉不对,陈俪云皱起眉心微愣,一刹间脑中灵光一闪,立马便知晓其中的原由了。
“笨,是你昨日下河捉了鱼!”她捶手,大声呼道。
见芳枝眼里仍是一片迷茫,陈俪云缓缓解释道:“女子月事期间受不得寒,为此,平日里更应好生保暖才是。昨日,我见你们沿坡而来,应当去的是金河,金河看似水浅,下水也是有三四尺深的,你个头并不高,那水足以淹了你的肚子,想必因此受了寒。”
话落一阵,芳枝轻轻抬了眼,咕哝道:“那时倒是在河里待了些时候,可我在水里并不觉得冷啊,反而觉得泡着十分凉爽……”
陈俪云嗔去一眼,没由来地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扯了扯嘴道:“等你觉得冷的时候,今天你都能疼得昏死过去了!”
言语间,陈俪云忽地发现了一件事。
“你是头回来月事?那你的阿姊从前都没跟你提过这些事儿吗?”
芳枝依稀记得阿姊们提到月事那日,是在一天夜里。
那时她们正点着灯缝着布带子,她当时好奇问了一嘴,只是听着听着,她好似犯了困,阿姊们说的话都被她迷迷糊糊带进了梦里。
至于她们缝的那些布袋子,好像叫什么…月事带?
脑子想得有些糊,芳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阿姊说了的…好像我给忘了……”
听完,陈俪云欲言又止,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大。
迟疑片刻,她又道:“既是头回来月事,你可知月事之始前,与男子…行房事,是生不了孩子的?”
不等芳枝回答,又听她继续说道:“而那男子所做之事,与奸-淫幼女无异。”
陈俪云神情严肃,话一说出口,对自己曾倾慕的儿郎也有了彻底的改观。
只见她悄然握起拳头,忿忿道:“所以……”
“你那夫君,他就是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