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抬起头，脸色黯淡，哑声道：“云祈，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我问你——太子殿下，是不是你杀的？”

云祈瞧着他，无声笑了一下，声音轻而平静，却仿佛蕴含着莫可名状的嘲讽。

云璟，乃是云祈血脉相连的弟弟，也是曾经的太子。自去岁起始，两人在朝堂之上针锋对立，互不相容。

朝堂之上拥立云璟为储君的呼声愈发高涨，甚至连父皇也流露出要在生前传位给云璟的意向。而彼时的云祈，早已在朝堂上树敌无数，退无可退。若不能登上帝位，那等待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然而，即便如此，云祈也从未动过取云璟性命的念头。未曾料到的是，那日，云璟主动寻上云祈，欲在酒中悄悄下毒，谁知但那毒药竟阴差阳错地要了云璟自己的性命，云祈从头至尾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因为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季遥的手指紧紧攥成拳，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先帝暴毙，是否也是你所为？”

云祈站在原地，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良久，才道：“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容璟的死讯传回宫中后，父皇悲痛欲绝，病情本就沉重的他，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更是急转直下，撑不过五日便薨逝。

“我季家世代忠良，外祖更是功勋显赫，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爵位被削、官职被贬的凄惨下场，是否也是你一手造成？”

季遥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

“是我。”云祈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开口。

季遥的外祖家是赫赫有名的清河崔氏，世代为朝廷重臣。崔氏曾出过两位宰相，深得先帝器重。然而，崔氏虽为世家，却早已败絮其中。这些年仗着家族底蕴，从龙之功，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甚至暗中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崔家此事是云祈一手督办，最后崔氏家主自缢于府中，余一封血泪斑斑的请罪书，乞求开恩，饶恕家族老幼……季遥的父亲因替崔氏求情，也被牵连入狱。

季遥的眼中布满血丝，目眦欲裂，仿佛要将云祈生吞活剥。这些年来，他每每想到外祖父以及崔家族人所受的苦难，便痛不欲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云祈。

季遥恨的眼底渗血，对着云祈吼：

“为何？云祈，你弑父杀弟之时，可曾想过天理昭昭？你为何要如此狠毒？为何要伤害我的亲人，毁灭我的家族？”

云祈嗤笑了声，压下眸底汹涌杀意，覆手直接挑了季遥的下巴，季遥下颌猛地被人抬起，被迫仰起脖颈。“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做的事情，从来都清楚的很。季遥，你真的天真得令人作呕。”

云祈笑容冰冷，看着他，一字一句：“这些人，死有余辜。”随即松手放开了季遥，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