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中,长明与营中几位将军站在台下,平视着坐在台上的朱祐璟。几位将军皆在抒发自身的想法,有人认为徐桓此次许是只想讨好殿下,也有人认为这徐桓心怀鬼胎。
“殿下,此事三思而行啊。”
说话之人跟着朱祐璟已有三年,下巴长着些许胡茬,面无表情之时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眼角向下有块长长的刀疤,此人姓许,军中都称许将军。
“老许,保守了哈,走水此事定是不原谅,若烧的是军粮,那我们仗还打不打了。”
“还有脸回京吗?”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旁边之人如此说道。
与许将军相吵之人便是王将军,两人一同跟着朱祐璟,两人从进营中起,就不对付。
“诶诶,两位就别吵了,此事还需殿下定夺。”
长明展开双手,将两人隔开,生怕两人就地掐起架来。
两人未动起手来,也是因为长明提到了朱祐璟,要不然依照两人私底下性子来看,妥妥要打上一架。
“行了,明日本王带些人就行,你们与平日里一样便好。”
话锋一转,“明日之事,明日再与本王商议。”
他说完便下了台,对着几人说:
“本王乏了,今日就散了。”
直直便出了帐中,朱祐璟在走到帐口,双枝在帐口候着,两人刚想开口,朱祐璟伸手阻拦,双枝便倒吸一口气,用手将嘴捂住,不发出声音。
他在帐口踱步,张姝璘在帐内背对着帐口,福儿早将药给她送了过来,此刻药味儿早便散了。
她听见了帐口的声儿,但也不想回头,直到朱祐璟踏脚进了帐中,她这才转身看向看向身后的三人。
“殿下。”
张姝璘低头,并未抬头看着朱祐璟,两人一句话都未交谈,双枝跟在朱祐璟身后进了侧帐之中,张姝璘喝了药后,口中便一直泛着苦味。
双枝如此前一般,出来得极快。两个丫鬟一溜烟便跑出了帐中,张姝璘连头都不曾抬起。
在凳上做了好一会儿,朱祐璟才从侧帐中出来。今日他倒不来这桌边坐坐了,出了侧帐便直接躺到了床上,张姝璘见状也上了床。
两人既不相望也不相言,若是朱祐璟此刻便要睡了,那便将蜡烛熄了,但他此刻只是望着床帐上方,没有半分想要吹熄的意思。
今日朱祐璟并未说过,是否要去赴了徐桓的约。虽说她知朱祐璟定会去碰碰这徐桓,所以才让福儿叫人在这酒楼中等着。
她侧头向朱祐璟望去,“徐桓一事,殿下可还要去?”
朱祐璟将两手并在脑后,并未看着她,只是盯着前方。
“夫人觉得呢?”
不仅不回答,反倒问起她来了,不过明日让福儿雇在一旁的人是否有用,总要防患于未然。
她朝床里挪了挪,开口道:
“妾,愚笨此事还是由殿下定夺为好。”
她并未不想开口,让他不去,只要朱祐璟不亡,她宁愿这几日,他日日待在她眼皮子底下。
他视线转移至张姝璘身上,接着便将蜡烛吹熄了。
听觉在黑夜中,变得敏感,从身边传来声音,白日里听着朱祐璟的声音还不觉得多么好听,这夜一黑,窗外的蝉鸣蛙叫都变得格外明显,她心间跳动,呼吸有些无由的加快,声音比白日里听见的更加让人觉得富有磁性。
“那夫人便早些歇息吧。”
她辗转反侧,若是明日徐桓真要对朱祐璟做些什么,若她来不及相救,是不是说明就算老天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还是阻止不了那顶会扣在父亲头上的脏帽。
想着想着,竟入了眠,做了梦。梦中瞧见朱祐璟一人被徐桓几人围住,身前净是鲜血纵横,只见徐桓一剑挥下,朱祐璟颈部血流不止,他睁着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而后身子便泄了力一般,瘫软在地上。
梦到此处便醒了,张姝璘出了满身的汗,睁开眼时,她身处一片漆黑之中,最后还是朱祐璟点燃了身旁的蜡烛,看向已经坐起的张姝璘。
她眼神呆滞,低头丧耳望着自己的大腿处,朱祐璟坐起询问她,是不是梦魇了,她只是点点头。
朱祐璟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便伸手,拉过她的手腕,想借此让她抬眼看他,张姝璘不但没有抬眼,还下意识躲过了朱祐璟伸过去的手。
她抬眼望着他,眼中泛着红色血丝,眼周皆是红了,眼角还挂着两滴没来得及拭去的泪。
他怔愣住了,不知拿张姝璘如何是好了,他从未见过此场面,更不知如何去哄她。张姝璘闭眼瞬间顺着又流了两滴泪,朱祐璟伸手帮她拭去,张姝璘却抓住了他的手,下意识伸手摸向了,那梦中徐桓挥剑之处摸去,朱祐璟被她遽然而来的主动,慌了神,睁大了眼睛。
她伸手摸着朱祐璟的脖颈,并未感受到口子的存在,忽觉方才竟都是梦,便即刻将手伸了回来,抬眼就看见朱祐璟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夫人可是梦到什么可怕之事?”
在张姝璘将手收回的瞬间,他极力将仅存的理智拉了回来,瞧着张姝璘这副样子,或许需要人开导一番,此时催她入眠,恐怕还会再次梦魇。
“妾是不是方才吓到殿下了?”
这梦中场景,叫她如何同朱祐璟讲出,若是明日朱祐璟,真的赴了徐桓的约,那该如何,若徐桓真有如此大胆,他不能活着回来,她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虽说背着丧夫的名声,但还是会另谋生路。
“无事。夫人越是梦见什么吓人的东西,不如同本王讲讲,些许会好受一些。”
朱祐璟神情紧张,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张姝璘,生怕错过她一丁点儿,因害怕产生出的小动作。
“谢殿下关心,只不过是些儿时阴影,罢了,哭出来便好了。”接着她便吸吸鼻子,仰头望着床帐之上,试图止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