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崔白玉听着外面的诸多言论,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须臾,瞥见赵丞耳尖泛红,学着老婆婆地语气说:“被窝里什么仇什么怨解不开,王爷为什么在床上喜欢捂住我的嘴?”
赵丞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崔白玉的红唇。
崔白玉道:“真是块木头。”
赵丞一路沉默,两人招摇过市地出现在绣衣坊,挑选衣服。
崔白玉不知道试了多少件,朝着赵丞腻味地说:“夫君,这件好看吗?”,“夫君这些我都带回去吗?”,“夫君能不能帮我系个衣带?”
弄得店铺里几个小丫头都觉得不好意思,简直没地方放眼睛,直愣愣地站在柜台。
赵丞更是备受煎熬,手掌不由自主地在袖中收紧了。
两人在街上悠闲自在,事情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宫里。
齐嬛面色凝重,冷笑道:“看来她这是铁了心要和哀家作对。”
不长教训反而还想叛变,天底下好处还想都占了不成?
花枕斟酌了一下,“属下立即派人警告她。”
“等等,”不能再是警告这么简单,齐嬛抬了抬手,沉默良久,渐渐的,心中已经有几分主意,双眸陡然射出两道寒光,“这坊间的传言说不出实情,只需要那些娱人耳目的玩意儿,长乐应该是想借助这次机会投靠宸王,既然如此,那便传赵辛过来。”
软肋被人捏在手里,崔白玉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花枕点头称是。
殿内沉默片刻,齐嬛问道:“全千帆准备的如何了?”
花枕道:“三日后就该到了。”
齐嬛紧绷的脸色微微有些舒展,看了一眼尚未批阅完的文书,终觉放心不下,叮嘱道:“兹事体大,你亲自去东宫将太子带过来。”
花枕领了吩咐踮着脚尖儿退了出去。
等她到了东宫,忽然发现这地方已经被天策卫上上下下围得水泄不通。
方叙言也来了东宫?
花枕握住腰间的刀柄,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兵刃相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可太后的执意不可违背。
她理不清乱成一团的头绪,决心抛开所有顾忌,想着哪怕今夜杀个血流成河,也要把太子抓出来。
可就在她要亮出太后手谕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蓝色官轿停在眼前,周正德从轿子走下来,因走得太急,额上都有了汗,提高声音说,“太子遇刺,任何人不得接近东宫一步,你们是何人?”
花枕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只是稍作伪装,但也很难有人认出她,“奉太后口谕,今晚必须带走太子。”
周正德微眯了一下眼睛,“太子殿下遭遇歹人行刺,凶手尚未捉住,为防止意外再次发生,陛下已经严禁派人进出东宫。”
花枕心中十分不满,冷哼了一声,“周公公,我今日就要带走太子你能奈我何?”
话落,她身后的随行侍卫纷纷拔出刀刃,杀意逼人。
“大胆!”见状,周正德一股怒意涌了上来,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敢忤逆圣意!”
有什么不敢的?皇帝荒废朝政多年,他的话有谁会听?
“周公公,有什么话都去太极殿讲罢,”花枕冷然一笑,抽出刀刃抵在他的颈侧,“带人走!”
刚刚说完,方叙言带着一队人马包围过来,“来人,把刺客都拿下。”
这变故来得太快,叫人猝不及防,花枕一愣,侧头望过去,四目相对的一瞬,分了心神。
周正德趁机抽身,躲到了轿子后面。
方叙言长剑已出鞘三寸,眉骨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看来,你就是鬼市之主。”
花枕不愿与他交手,猛然旋身,射出数枚袖箭,锥尾系着黑色丝线。
金丝剑出鞘,方叙言侧身躲过,手里的剑刃如赤练般劈出直取面门。
花枕一身杀人的功夫,若是有心反杀,只需要多花费些时间,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飞刀迎上剑锋,只听“锵”然一声,刹那间,火星四溅,声势慑人。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方叙言瞅准时机,刀锋猛地转向,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下。
说杀就动手,一点不含糊。
花枕知道他不会手下留情,可真被那把长剑刺伤,心口比伤口更疼。
血染青衣,一怔间,方叙言猛然挑开了她的人面,在脸划出一道红痕。
花枕后退几步,下意识挡住脸,可两人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又何苦自欺欺人。
“剑招霸气,出手狠辣,小侯爷的剑术又进步了不少。”
说着,她银牙紧咬,抽出腰间的软剑,蓦然空中青影一闪,杀招频出。
方叙言不曾想对方出刀速度如此之快,身形旋开,再看前胸衣襟已被划破,身上很快就见了血。
花枕双足落地,道:“小侯爷不是我的对手,再这么下去,只会把自己搭上。”
方叙言擦了擦嘴角的血,欺身逼上,“既然找到你,我就没打算放你离开。”
“自不量力!”金丝剑面前一划,花枕微微侧身,手中银光一闪,砍下三刀。
可她完全没料到,方叙言挡下两刀,到了第三刀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并且迅速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抓住了。”
力道极大,甚至捏碎了她的手骨。
花枕心弦剧颤,没能施出下一招,就被方叙言刺穿了左肩。
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她倒退几步,身形栽倒,一股劲风已袭向咽喉,艰难地说:“.........小侯爷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方叙言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
手中的软剑脱落,花枕握住了他的手,眼圈一红,心中自有万语千言,竟无从说起,“能死在小侯爷手里,小女子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方叙言指节关节因用力而高高凸起,一字一顿地道:“你杀了我恩师!”
“小侯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花枕胸脯剧烈起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
周正德方才被两人的交手的阵势吓得腿软,过了好一会才回神,从轿子探出头,“小侯爷且慢,此人罪该万死,但要想洗清黄老的污名,还需交给大理寺定罪!”
方叙言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翻江倒海地怒火,恨不得亲手将人撕碎。
可他还要给恩师洗清罪名。
良久,天策卫见方叙言松开人,迅速上前给花枕拷上了锁链。
其中一个侍卫道:“侯爷,您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伤口足有两寸深,外翻的皮肉泛着诡异的青白,方叙言垂着手,指缝间很快洇出鲜血,“不必,先派人去王府通知王妃,太子殿下确实出事了。”
周正德震惊道:“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是崔白玉的手笔?
方叙言无力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太子殿下服了寒食散,想要辞了东宫的位子。”
这件事是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周正德目瞪口呆,敢情陛下收到的辞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