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舟走后,崔白玉就让人把胡姬送到王府。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青青草原。
这般想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乘着马车去了一趟桑榆舞坊。
宸王府灯火通明。
凉风习习,常昭刚从书房出来,抱着刀坐在一颗树下唉声叹气。
玄虚笑道:“好端端地苦着脸做什么?”
“我是心疼王爷,”常昭咬咬牙,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把说话声音降到最低,“讲真的,我觉得王妃这个人,心真的捂不热。”
玄虚带着一丝不羁的笑,问道:“此话怎讲?”
“我以为王爷娶了妻,就能有人陪着,谁曾想,这王妃还是个大忙人,这都亥时了,王爷军务都处理完了,她居然没回来。”这和尚的心有时候是黑的,常昭上下打量他一眼,反问道:“大师看不出来?”
王妃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贫僧给二人算了过一卦。”玄虚坐到旁边的石墩上,取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常昭道:“卦象如何?”
玄虚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说:“下下签。”
下下签?常昭心内打了个突,咕哝道:“孽缘呗。”
玄虚微微地一眯眼,吊着他的胃口,故作神秘道:“不是。”
常昭道:“那是什么?”
玄虚正欲开口,侍卫忽然跑过来,道:“参将,门口来了五个胡姬,说是过来伺候王爷。”
胡姬?常昭无语至极,“王爷什么时候让这些人近过身,都赶走不就成了?”
进院就是被杀的命运,无一例外,与其伤及无辜,倒不如别进这个门。
侍卫一脸为难道:“她们说,是王妃让她们过来给王爷解闷的。”
“还是王妃?”真是离大谱了,常昭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想着赶紧把这件事压下去,“赶紧轰走,这事莫要让王爷知道!”
旁边的玄虚笑得跟做贼一样,侍卫道:“王妃的近卫说要王爷一定收下,不要辜负巡抚的一片美意。”
常昭:“.................”
这是一定要把人气死才善罢甘休吗?
赵丞走出房间,语气平静至极,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好似真的没有任何情绪,“人在哪?”
玄虚眉心微微一跳,从心底突然窜起一阵寒意,侍卫抱拳行礼道:“回王爷,都在王府门口。”
月光与灯火辉映,赵丞却站在暗处,道:“王妃。”
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诘问,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预示着风雨欲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侍卫道:“在桑榆舞坊跟着一群人吃酒。”
崔白玉来得巧,今日是舞坊掌柜秋娘的生辰,姑娘们都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热闹极了。
秋娘见她一个人上楼,想来想去,在旁边收拾出了空位,“王妃也来尝尝汾酒罢。”
汾酒入口绵、落口甜,是大夏最烈的酒,她们这群小姑娘平日,最多也就喝几杯果酒。
崔白玉落座,晃了晃手里的小酒盏,忍不住笑了一下,“谁定亲了?”
秋娘脸颊泛红,低着头抿了一小口,眼眶发红,“我自幼父母双亡,要说亲人,只有在坐的各位姐妹,是你们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还有王妃,王妃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伸手帮了我们,还洗白了我身上的冤屈,这杯酒,我该敬你们。”
今日这酒局没有人情世故,大家都是以诚相待,崔白玉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饮尽了杯里的酒。
只是过了一会儿,酒过三巡,崔白玉眼神尚且清明,但桌上的姑娘都倒下了。
有的抱着酒坛子,说想家哭得好不伤心,有的倒在地上神志不清,说着胡话,应该是在骂负心汉。
崔白玉微微叹了口气,让影卫将人都送回房间,自己一个人捏着酒杯,倚靠在窗前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生出几分愁绪。
殊不知,身后有一双凛冽如寒潭的眼正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寒冷慑人。
不知过了多久,影卫迟迟没有复命,崔白玉生出几分疑惑,回眸望了一眼,只见赵丞静静地盯着自己。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两人对视片刻,崔白玉沉浸在某种思绪里,反应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怎么来了?”
赵丞沉默着没有说话。
崔白玉脸色带着醉后的倦意,缓缓开口,“看到人没?有喜欢的留下,不喜欢就先送到梅庄。”
赵丞大步朝她走过去。
崔白玉喝醉了,脸颊上泛着酒意微微的红,没能察觉到他眼底酝酿着晦涩的风暴,“没有喜欢的?”
赵丞道:“你想我纳妾?”
夜色深沉如水,春风拂面,崔白玉退后半步,靠在围栏上,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个惬意的笑,“这要看你怎么选,但我不喜欢跟人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