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现在又重新回了维纳斯上班,高虹重新恢复她首席美容师的职位,而艾莉并不是一个工作狂,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空闲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电视。她这个人性格有些刁蛮任性,一般人接受不了,所以没什么朋友,林品如曾经再三鼓励艾莉多交一些朋友,反而被对方莫名其妙地一句:“为什么要我找朋友?难道你不想要我了吗?”给怼了回去。
虽然林品如心里琢磨着友情、亲情和爱情毕竟不是一回事儿,不过艾莉心眼儿小,容不下那么多东西。
其实林品如向来乐意把艾莉宠的无法无天的,只是她想艾莉的无法无天只是对着自己,她虽然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是只要艾莉能开心,在自己身上撒撒气、打打骂骂她都不会去计较。只是艾莉这个人,有些不分轻重、不分对象,她再嚣张跋扈,还是不能欺负到林品如的家人、朋友身上去,艾莉三番五次地为难林品如身边的人,心里隐隐地恨着林品如的爸妈兄弟,林品如都知道,她被夹在家人朋友和爱人之间,可别提有多难做人。
她一下就理解了被夹在婆媳矛盾中的丈夫的心情。
其实林品如的想法就很简单,就希望艾莉能够体贴一些她的感受,稍微还是尊重一些她的亲人朋友,艾莉怎么跟她任性她是不计较的,可是外人是要计较的。因为亲人朋友伤了爱人她难过,可是因为爱人伤害亲人朋友,林品如感受也好不了。
这次杨雪晴大半夜的冒冒失失跑来告白,林品如猜那个疯女人不是喝了酒就是吃了兴奋剂。就算杨雪晴对她有点儿什么意思,可是天地良心,林品如对杨雪晴可没有半点儿歪门邪道的想法,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超过普通朋友界限的接触,可是艾莉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上来就是一巴掌,这样闹得林品如和杨雪晴多难堪,导致现在林品如心里对杨雪晴都有些愧疚。
林品如心里是下定了决心不去主动搭理艾莉了,非得让对方知道她的态度才行。只是这样一来林品如下午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家是不能回去了。而待在公司吧,这里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闲下来八卦吵得人耳膜疼。回娘家吧,也不行,家里那天天发愁她的婚姻大事的二老知道她得了空,还不赶紧把相亲给她安排上?说起来,最近又是被爸妈催婚、又是和艾莉冷战、在公司还要应付着杨雪晴的坏脾气,林品如感觉自己着实是心力交瘁,心里堵着一口闷气。
大概是人到中年事事衰,工作压力大常常熬夜、工作忙没时间陪家人朋友、内外一团乱糟糟,洗澡的时候竟然成了林品如最放松的时候,泡在热水里闭着眼睛听歌成了唯一的消遣活动。她心里的事没人可以说,外面看着花团锦簇的、里面一地的鸡毛蒜皮,她这个人好相处,所以向来朋友都多,可是想了想,却又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她心里的话多,想对人说,可是不能见谁都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还是要有分寸感,所以生活的酸甜苦辣,她都一个人受着。
林品如怔怔出了一阵神,为自己感伤过后盯着手机屏幕不停地滑动。每每这个时候她都特别想一个人,但是每每有这种想法她都感到一阵罪恶。不知道陈洁现在过得还好不好,是不是有了新的知己、有了贴心的伴侣、会不会偶尔也想到自己?
想想有些心酸,如果是在以前,这样无事的下午两个人大可以出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或者一起去看看展览、看看电影。人是社会性动物,一个人的话,林品如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同行的那个人不合适的话,一路上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十分扫兴。想来想去,林品如苦笑着想自己还真是贪心,天上地下,到底哪儿还有那么合适的人。
下午杨雪晴坐着公司的车走后林品如也就自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于是就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结果逛来逛去不知道为什么逛到了陈洁送给她的那栋公寓那里。陈洁刚走的时候林品如还时时请人来打扫,隔三岔五地就来这栋公寓面前站立一会、一个人发呆,不过这一年来林品如工作忙、再加上时间的不可抗力因素,她忘了请人打扫,也很少再来了。
人总是失去什么就怀念什么,她想起陈洁那天在雨里狼狈的样子,心里突然又是一阵难过、眼窝发酸。她站在门前望着落灰的门把手,从包里抽出纸巾把灰擦掉,然后从挎包里摸出钥匙把门打开,“咯吱——”一声,门被林品如拉开,她进去的时候惊起了满屋的灰尘,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林品如站在房子中央,这个地儿的环境幽静,房子的墙角结着蜘蛛网、到处都是一片雾蒙蒙的灰。静静地站在这里,就仿佛天上地下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心里一阵一阵的怅然若失,物是人非的感慨在心中油然升起。林品如就静静地站在屋子里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腿肚子发酸的时候她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此去经年,陈洁依然是她心头的那抹白月光,温柔地亮,只是人不知何处去了。
失落交错,林品如重新打起精神走到门口,回望了一眼房内的物品,心说一定要请人来好好打扫一番,然后她转动门把手开了门,看见门前站立的故人,眼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