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洺慌忙用手背擦去鼻血,却越擦越多,鲜红的血迹在白色袖口晕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明美立刻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来。
“别仰头。”她轻声说,“用这个按住鼻子,身体稍微前倾。”
黎洺照做了。纸巾很快被浸透,他能感觉到血液倒流进喉咙的腥甜味道。
明美又递来几张干净的纸巾。
“我没事。”黎洺终于止住了鼻血,把染红的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手心,“只是最近没休息好。”
明美没有追问。
她给予恰到好处的关心,又不会令人窒息。
她回到座位上,继续安静地吃那盘已经有些凉了的炒饭。黎洺看着她的动作,喉咙突然发紧。
他记得原剧情中宫野明美的结局——被琴酒枪杀在废弃仓库,像处理一件不再有用的工具。而那一天,就在半年后。
不想让她……死掉。
“明美。”黎洺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明美切肠片的动作顿了一下,刀尖在盘子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她抬起头,青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黎洺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放下刀叉,声音依然平静。
黎洺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金属项圈。这个该死的装置能实时监控他的位置和生理指标。
“我其实知道你……想离开这里对吧,和你的妹妹一起。”黎洺避开她的目光,盯着桌面上那滩阳光,“确实,你有学历,有能力,完全可以……”
“桑落酒大人,”明美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坚定,“你知道我们谁都走不了。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项圈上,没有说下去。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刺耳又突兀。
黎洺突然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我知道,但是,如果你……会死呢?”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颤抖得厉害。
“桑落酒大人!”明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的眼睛直视着他,里面是黎洺从未见过的锐利,“不要说这种话了。这公寓里有多少监听……”
黎洺咬紧牙关。
他当然知道。
他还知道半年后明美会自请离开,然后接到一个假任务,一个诱她出动的陷阱。
琴酒会在那个废弃仓库等她,一发子弹正中肺部,让明美在流血中窒息而死。
“我受够了。”黎洺低声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受够了看着你……看着你们…”
“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黎洺握住明美的手腕。
明美轻轻挣脱他的手,摇了摇头:“桑落酒大人,你想的太多了。”
黎洺的手指不自觉地摸上项圈。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喉结,随时可能变成夺命的绞索。
“我会努力的……请你在这之前,不要离开好吗?”
“桑落酒大人,”明美突然笑了,那笑容温柔中带着警惕,“谢谢你。但是够了。”
也对,在她看来,黎洺就是个疯子吧,莫名其妙拽着她说些有的没的。
她转身开始收拾餐具,动作依然那么从容,仿佛他们刚才只是在讨论菜谱。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黎洺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明美打开了水龙头,转身背对他。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青色。
“无论你从哪里知道什么的……谢谢你想要保护我。”她轻声说,“但是请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桑落酒大人。”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插进黎洺的心脏。
“无论怎么样,我不会放弃志保一个人离开的。”
黎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是啊,宫野志保——未来的灰原哀——还在组织掌控中。
明美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丢下妹妹独自逃生。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仿佛与这个黑暗的世界格格不入。
黎洺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无助。
那蛋炒饭的味道太温暖了,他做不到无视。就算是以赎罪为借口,也起码让他……
他明明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再吃一点吧。”明美把剩下的炒饭推到他面前,“请保重自己的身体,桑落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