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苦(如果那真的是痛苦)就像白噪音,程宏睿根本无暇顾及。他脑海中想象的控制面板上,所有警报灯都在闪红。他跑得飞快,只有着火的人才能跑得这么快。他扯起战术铠甲防火头套,盖住口鼻。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太阳表面。他强忍着吸入超高温空气的冲动——吸气即是死亡。
但接着,世界又黑了下来——他紧闭眼皮下的明亮光芒消失了。夜视仪失灵了吗?很可能。但他必须睁眼才能确认,而他还没准备好。热量消退,只剩下寒冷。他全身刺痛,几乎有点愉悦。凭经验他知道,在战斗中,这种刺痛意味着你刚刚受了重伤。
程宏睿盲目地踉跄前行。终于他停下,扯掉夜视仪,睁开双眼。一股冰冷的水柱扑面而来,让他瞬间睁不开眼,但感觉非常美妙。他闻到汽油、焦肉、融化塑料和高温金属混合的味道。他茫然地转身——震惊正在慢慢袭来。他站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旁边是一团五十英尺高的橙色火焰蘑菇云。洒水器喷来的冷水让他得以靠近火焰而不被灼伤。他的队员们……就在那火焰里。
他去摸骨传导麦克风,那东西已经融在脸颊上了。“陆旭玮!回声!夜莺!报告!总部!冯煜玮!回答我!”麦克风被他扯了下来,耳机在头盔下也毫无动静。
他的队员,全都没了。
程宏睿感到麻木。他转了一圈想辨清方向,看到了离自己三十米远的豪宅仍在耀眼地发光。他举起手臂,看到冲锋枪托已经和他的袖子融为一体。他身上的尼龙弹夹腰带也融入了连身战斗服和凯夫拉护甲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受了重伤,但怒火正在燃起。他决定顺势而为。
程宏睿用左手抓住扭曲的枪管,把它从手臂上硬生生扯了下来。幸好有战术马甲的保护,他可能躲过了最严重的灼伤,但神经末梢的刺痛告诉他,“疼痛即将上线,请稍候……”
程宏睿冲了出去,不是往围墙和安全地带,而是冲向那栋豪宅。他朝围着的泳池区和一扇镶着抛光铜把手的白色法式门跑去——窗户后透出炽烈光芒。他跳过石凳和香草花圃,一路奔去,眼睛始终盯着那扇门。
在洒水器的水雾中,他再次闻到汽油味,也听到火焰呼啸扑来的声音。但他跑得比火快,保持在洒水形成的清凉水雾里,把火焰挡在身后。
程宏睿一边跑,一边伸手去背后摸那支短管□□。他还在试图从熔化的战术腰带上扯下那把枪,便一脚踢开了木质泳池门。金属门栓哐啷一声飞溅在地,但他已经横冲直撞地穿过了一片柚木露台椅,把餐桌掀翻,一路直奔法式门。他隐约注意到从屋□□来的聚光灯锁定了他,但他不在乎马俊 正在搞什么鬼。就算冲进去后立刻倒下,他也要冲进去。
他抽出军刀,把缠着□□的熔化腰带割开。为节省时间,他将刀抛了出去,刀锋“铮”地一声插进门框。他用戴手套的双手抓起枪,“咔哒”一声拉上第一发子弹。
程宏睿一脚猛踹法式门——差点把自己的小腿骨踹断。他的冲力将他重重撞在门上,膝盖顶到嘴里,尖锐的痛感直冲脑髓。他跌跌撞撞后退,反手抹嘴,手套上满是血。他感觉门牙都松了。
没关系。
程宏睿抬起枪对准门把,轰出一个一英尺宽的大洞。他再次装填一发破门弹,在门的上方和下方各再轰一发——那里通常是加固锁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