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锵-锵-”
蓦地,锣声戛然而止,更夫手里的棒槌掉落,锣鼓砸向飘在半空的红嫁衣,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啊!啊啊!死……死人了!是鬼……鬼新娘来索命了!”
一时间巷内烛火亮得恍如白日,只瞧贾员外一家三口的尸体挂在院中,白色孝衣随风飘扬。
须臾,巡逻护卫将员外府团团围住,一一问询。
“贾家自找的,谁让他们干了有损阴德之事!”
“就是说,他家儿子谁不知是个浪荡子,听说还是死在女人肚子上!”
“关键是那两口子,偏要配冥婚,活生生将那个小丫头钉入棺材里,这不化作厉鬼很难平恨!”
“恰逢七月半,鬼门开,还是贾府头七!是暗夜阎罗又显灵了!”
众人一言一语,七嘴八舌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大家莫要信这些鬼神之说,定是有人借鬼生事。”
一道如春风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见是位公子,青衫素冠也难掩其风采。
护卫长连忙上前解释: “闻人大人,您来了,大人刚来京城上任,不清楚暗夜阎罗的传说。”
“请细细说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律法惩治不了的恶霸奸佞,全都遭了报应。
闹得最大的是忠义王,王爷以虐人为乐,不知残害多少人。
前去祝寿的伶人们,一张张脸化突然化作死者生前的模样,王爷直接被这些死而复生的人撕碎。
此事让京城不少恶人吓破了胆,而百姓拍手称快,都叫其守护神。”
“对对对,就连我儿子在私塾被欺负,一提暗夜阎罗,立马无人敢动手。”
“我家也是,店里自从挂上暗夜阎罗的画像,窃贼都少了。”
闻言,闻人谕摸上腰间的骨尺。
暗夜阎罗,他在来京路上就听到不少传言,但没想到京城百姓竟奉其为神,早已不信朝廷律法。
在他眼里,暗夜阎罗即便只杀恶人,那也是夺人性命的刽子手!
他不禁问道:“难道没人查吗?就这样归结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阎罗身上?”
护卫长轻叹一声,“大人,查不到的,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留。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只当替朝廷除害。
按照律法,买卖良家女,逼其死亡,贾家确实须偿命。
所以今夜之事倒让大人多跑一趟。”
闻人谕听着百姓对阎罗的叫好,怒从中来,“纵使判死刑,也该由朝廷下令。
若以后人人只知阎罗,不知律令,那大理寺,刑部岂不是形同虚设,大梁也名存实亡!”
“大人,慎言!”
“查!找到这位暗夜阎罗!
陛下既然提拔我,我更要让大理寺恢复昔日声名!”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众人多看了几眼闻人谕,但愿这小郎君不会落得和前任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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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安宁侯府,静得出奇,好似一座空宅。
直到午夜钟响,绚烂的烟花在上空绽放。
所有的人聚在院中,朝屋内正在酣睡的人大喊:“祝小姐生辰喜乐!二十正韶华!”
华天骄坐起,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是啊,距离侯府大火也过了十二年!
她呢?也能放下罪责了吧?
推开门,她看到一张张笑颜,又红了眼眶,“真是,你们一个个都有赏!”
安顿好众人,华天骄回屋沾着枕头就睡。
迎春却将她拉起,一边梳洗,一边说道:“小姐,那位新来的大理寺卿做事一板一眼,非要对贾家调查彻底。”
一听此人,她的睡意减了一半,“那就让他慢慢查。
左右也是最后一次,有了这样的大理寺卿,咱们也该休息了。”
自从长公主的七夕宴会后,小姐就不对劲,这让迎春万分不安,抓着她的手急切道:“小姐怎如此肯定!
那些恶人就该让我们亲手处理!
况且百姓对我们很满意,离不开我们,小姐怎能为他放弃!”
她抚上迎春右脸上淡淡的疤痕,“迎春!这么多年,你还未放下仇恨吗?
我早就说过,以恶止恶,只会让我们陷得更深,手上沾了血,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是他们该死!我们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眼前的迎春似疯魔了,她愧疚不已。
当初她教迎春亲手了结那些人贩子,本想让人走出阴影,重振旗鼓,可却害得迎春如此偏激。
她抱住迎春,轻声安抚,“你若还认我这个小姐,那就收手,我们换个方法过日子。
你看院子里的其他人,普普通通的,也很幸福。”
迎春感受到这依旧温暖的怀抱,提袖擦掉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