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蓝曦臣对此阵一无所知。各家藏书阁总有相通之处,碧灵湖归来后,他必然也翻遍了蓝氏典籍。或许是蓝家只收录正道术法,不屑于此等邪道;又或许……他早已知晓,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出手,听闻她曾在课堂上有过“离经叛道”之言,才找上了她?这个念头让温蓁有些不舒服。
她甩甩头,压下那些阴暗的揣测。也许……真的只是碰巧呢?况且,“明知不可而为之”是江氏家训。若能以此邪阵镇压水行渊,免去彩衣镇百姓之苦,又能替云梦江氏扬名……值得一试!
回到聂怀桑那间紧挨着欧阳笙的客房时,天边已泛起蟹壳青。温蓁几乎是沾枕即眠。
感觉刚闭上眼没多久,卯时的钟声便悠悠传来。温蓁挣扎着爬起来,顶着一对黑眼圈就冲向了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间。还没进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推开门,只见魏无羡已不见踪影,江澄正手忙脚乱地套着外衣,脸颊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宿醉未消,聂怀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江兄!快些!魏兄已经被蓝忘机拖走了!”
“衣冠不整一样挨罚!”江澄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抬眼看见温蓁,像抓到救命稻草,“来得正好!快跟我走!”
温蓁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
聂怀桑哭丧着脸:“昨晚玩疯了没收拾!蓝忘机一早来查房,抓了个现行!魏兄……魏兄已经被押去祠堂了!”
温蓁下意识问:“欧阳笙呢?”
江澄一边系衣带一边瞪她:“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欧阳家!”
“对对对,自己人要紧!”温蓁立刻改口,“祠堂!快走!”
聂怀桑补充道:“刚瞧见欧阳公子提着剑往校场去了,许是练剑。”
三人火急火燎赶到祠堂外,心都凉了半截。只见祠堂门口肃立着八名年长的蓝氏门生,个个面沉如水。其中四人手中,赫然握着足有半人高的厚重檀木戒尺!尺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方正戒律文字,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
蓝忘机正拖着挣扎不休的魏无羡走来。两名门生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魏无羡死死按跪在地。
“我的天爷……”温蓁扒着门框,只露出半个脑袋,倒吸一口凉气,“就犯个禁……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蓝忘机冰冷如刀的目光倏地扫过来。温蓁脖子一缩,瞬间噤声——她毫不怀疑再多说一个字,下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这时,昨夜狂欢的少年们也陆续赶到,同样被拦在祠堂外,看着那骇人的戒尺,个个面如土色,急得抓耳挠腮。温蓁默默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摸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塞进江澄手里,然后悄无声息地挤出人群。
她需要静一静。
寻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温蓁从布包深处摸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展开,上面是她亲手誊画的、线条繁复诡秘的阵图——那个从残卷上抄来的、以血为引的禁阵。
指尖抚过冰凉的纸面,温蓁的心跳有些快。当初抄录时,只觉这阵法或许有用,像收藏一件危险的藏品。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要将它付诸实践。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成功,皆大欢喜;失败……她不过是个“学艺不精”的小弟子,搞砸了也情有可原吧?反正,总要试一试的。 温蓁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清净清净。
“……我能坐这儿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温蓁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抬眼瞪向已经泰然坐在她身边的欧阳笙:“你练完剑了?”
欧阳笙显然不知她昨晚换了房,一早练剑回来寻她不见,逢人便问云梦江氏的人在哪儿。被问到的蓝氏弟子个个神情古怪,都指向了祠堂方向——他们只当这位欧阳公子也是去找魏无羡或江澄的。祠堂里,魏无羡正被戒尺抽得嗷嗷直叫,浑身扭动,仿佛每一寸皮肉都在呐喊抗议,与旁边跪姿端方、咬牙硬扛一声不吭的蓝忘机形成惨烈对比。欧阳笙看了不到半刻钟,那凄惨叫声便让他头皮发麻,只得又出来寻人,这次总算在祠堂外不远处寻到了温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