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有些“得意忘形”,蓝曦臣好心提醒:“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得入内,纵是我,亦不能例外。”
温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我就翻墙进来!反正有玉令能破结界……”
蓝曦臣微微挑眉:“姑娘将计划全盘托出,不怕我回去便增派人手,日夜巡视墙垣?”
温蓁一点不怵,反而来了精神:“云深不知处这么大,总不能处处时时都有人盯着吧?总能找到空子……”她越说越起劲,干脆蹲下身,捡了块小石子就在湿漉漉的地上划拉起来,“泽芜君你看!比如从这里……绕过这片林子……再从这个墙角……”
她画得投入,全然忘了对方是谁。
蓝曦臣看着地上那几条歪歪扭扭、象征路径的线条,又看了看蹲在那里、仰着脸等他点评的温蓁,沉默了片刻。
温蓁说完才猛地回过神——糟了!她居然让泽芜君看这个?!
让泽芜君弯腰?不雅。让他也蹲下?更不像话!自己这般咋咋呼呼,肯定被当成没规矩的野丫头了……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补救,只见蓝曦臣修长的手指轻轻提起衣摆,然后在她身旁,自然而然地蹲了下来。
温蓁瞬间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她愣愣地偏过头,咫尺之距,那张俊逸如画的侧颜近在眼前,雨水沾湿了他纤长的睫毛,鼻梁挺直,下颌线干净利落。一股清冽的冷檀香混着雨水的湿气萦绕鼻尖。
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温蓁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骤然失序的胸口。
蓝曦臣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几条简陋的线条上,片刻后,他清朗的声音在细密的雨声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路线……确有其可行之处。不过,”他侧过脸,看向她,眼底映着天光与水色,“我仍建议姑娘,莫要尝试。” “那……”温蓁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她竭力稳住声线,“那我该……怎么走?”
蓝曦臣修长的手指在那堆鬼画符般的线条上点了点:“这两条路会经过叔父和忘机的居所,极易暴露。”他的指尖划过一道弧线,连起几个点,“此路虽远,但会经过我的居室。若我见你归来,自会放行。”
温蓁的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她和泽芜君的交情,几时深到能让他为她破例放水了?“为……为何会放我?”她脱口问道。
“因为你帮过我的忙。”蓝曦臣答得理所当然。他偏过头,目光恰好对上温蓁望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时间仿佛凝固了。温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在胸腔里擂鼓般咚咚作响,震得她耳膜发麻。
“咔嚓——!”
一道惊雷撕裂天际,瓢泼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温蓁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弹起身,连礼数都忘了,转身就冲进了雨幕里,只留下蓝曦臣独自蹲在原地,雨丝很快打湿了他的肩头。
温蓁一口气跑回客室,淋得像个落汤鸡。院子里空荡荡的,少年们早被大雨赶回了房。江澄和魏无羡一个歪在床上,一个靠在桌边。
“啧,淋成这样!”江澄嫌弃地扔过一条汗巾。
温蓁接住胡乱擦着头发,眼神发直。
“你这什么傻样?”魏无羡挑眉。
下一秒,温蓁一把扯下汗巾摔在地上,眼睛贼亮:“师兄们!有笔大买卖,干不干?”
两人瞬间来了精神,齐刷刷竖起耳朵。
申时刚散学,三人便火急火燎冲下山。彩衣镇屠户家,三大盆冒着腥气的猪血被抬了出来。又寻了家铺子,买了成堆的朱砂石,叮叮咣咣一通狂砸,赶在猪血凝块前,将鲜红的朱砂粉末混了进去。三人吭哧吭哧抬着沉重腥气的铜盆赶到碧灵湖边时,天色已近黄昏。
“我一定是疯了才跟你俩胡闹!”江澄没好气地将铜盆往地上一墩,粘稠的血浆溅出几滴。
“轻点!朱砂贵着呢!”温蓁心疼地扑过去检查。
江澄冷笑:“哟,替人办事,人家没给你买朱砂的钱?买不起现成的朱砂粉,还得自己吭哧吭哧砸石头?”
“给了啊,”温蓁一脸无辜,“但我喜欢自己磨。”
“我怎么就不用自己磨?”江澄瞪眼。
魏无羡一边费力地往盆里倒朱砂粉,一边插嘴:“你能一样?你要画符,自有一堆门生捧着上等朱砂粉任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