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我就说看着眼熟!听说她以前在韩国混,跟好多老板都不清不楚的……”
“哎呀,真的假的?那柳教授他们怎么能让她进家门啊?”
“谁知道呢……可能柳教授他们还不知道吧?书香门第,要是知道了,得多丢人啊……”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起初,我只是偶尔听到邻居们在背后议论,声音不大,但那些刺耳的词汇还是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小三”、“靠睡上位”、“话题女王”……
我开始害怕出门,每次听到楼道里有邻居的声音,我就会紧张地躲回房间。柳絮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只是摇摇头,不想让她担心。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那天,我和柳絮一起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东西,刚走出单元门,就碰到了住在对门的张阿姨。张阿姨平时对我们很热情,此刻却板着一张脸,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柳絮啊,”张阿姨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不是阿姨说你,交朋友也要看看人品啊!有些人啊,名声在外,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可别被人骗了!”
柳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张阿姨,涔涔是我的朋友,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朋友?”张阿姨冷笑一声,“咱不知道,你读书都读了些什么,交友要有慎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我们大院里领。
“你胡说什么!”柳絮气得浑身发抖,拉着我就要走。
“我胡说?”张阿姨不依不饶,“整个院子谁不知道陈涔是什么人?她那些破事,网上都传遍了!柳教授他们要是知道了,怕是脸都没地方搁了!”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不仅刺向我,更刺向了柳絮,刺向了她的父母。
我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浑身冰冷。我知道,张阿姨说的,是很多邻居心里的想法。他们或许不敢当面指责柳絮,但却可以用这种方式,把压力施加给柳叔叔柳阿姨。
徐州的雪粒子打在单元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我攥着门把手的指尖泛白,听见张阿姨尖利的嗓音穿透门缝:“……听说跟韩国财阀睡觉才出道的,国内哪个大佬没陪过?柳教授夫妇要是知道宝贝女儿跟这种人搅在一起,怕是要从教学楼跳下去!
”柳絮猛地拉开门,羽绒服拉链刮到我手腕的旧伤,疼得我闷哼一声。张阿姨怀里的菜篮子晃了晃,蔫黄的白菜叶掉在结冰的台阶上,像我此刻的脸色。
我蜷缩着身体,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鼻尖萦绕着樟脑丸和旧书混合的气味——那是柳家特有的味道,此刻却像细密的针,扎进我每一寸皮肤。茶几上放着我带来的紫砂茶具,壶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父亲陈烬摔碎我乐谱时,那些飞溅的瓷片。
柳絮推开门的动作很轻,却震得我浑身一颤。她蹲在沙发前,指尖触到我冰凉的耳垂,像触碰易碎的玻璃。我睁开眼,看见她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分不清是外面的寒气还是眼底的泪。“涔涔,”她的拇指擦过我颧骨,“别听他们说,我去跟爸妈解释。”可她泛红的眼眶出卖了所有底气,就像我藏在大衣口袋里、被攥成一团的机票——那是我偷偷买的、大年初一飞回北京的单程票。
果然,没过多久,柳叔叔柳阿姨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我们吃过晚饭,柳叔叔把我和柳絮叫到了客厅。他的脸色很难看,一向温和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柳阿姨坐在沙发上,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涔涔,”柳叔叔看着我,声音沙哑,“那些网上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是,怕他们彻底厌恶我;说不是,那些证据确凿的新闻,又该如何辩驳?
柳絮握住我的手,替我开口:“爸,那些都是谣言,是断章取义……”
“断章取义?”柳叔叔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照片?那么多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
“爸!”柳絮急了,“涔涔她有她的苦衷,她……”
“苦衷?”柳叔叔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什么苦衷需要用那种方式去换取资源?我们柳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怎么能接受……接受这样一个……”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的心上。
柳阿姨终于忍不住了,她擦了擦眼泪,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失望:“涔涔,我们一开始接受你,是因为柳絮喜欢,我们希望她幸福。可是……你看看你那些事,现在整个院子都在议论,我们……我们的脸往哪里搁啊?”
“妈……”柳絮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看着柳叔叔柳阿姨痛苦而失望的表情,看着柳絮无助的眼神,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知道,他们不是不爱柳絮,只是在世俗的眼光和所谓的“面子”面前,我们的感情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对不起……”我低声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站起身,对柳絮说:“木头,对不起……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