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他放下手机,动作有些迟缓地站起身。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门边。他没有立刻开门,只是侧耳听了一下。外面一片寂静。
他拧动门把手,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门口的地板上,静静地放着一个托盘。两片散发着热气的吐司,旁边是一杯温牛奶。牛奶表面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杯壁缓缓滑落。
林南野的目光落在托盘上,停留了足有十几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他端着托盘回到房间,没有关门。
他盘腿坐回原地,把托盘放在身边的地板上。
他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
隔壁房间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是沈北桉躺下时床垫发出的细微吱呀声。随后,是台灯开关被按下的“啪嗒”轻响。
整个房子彻底陷入黑暗和寂静,只剩下冰箱压缩机永恒的嗡鸣。
林南野在黑暗里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琴弦。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
是巷子里,那个站在夕阳余晖中,面无表情拨打电话报警的挺直身影,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道几何证明题。
是厨房水槽边,那双因失血而苍白、指骨却依旧用力攥紧的手,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因疼痛而生的水光。
是此刻门边这杯温热的牛奶,和那张写着“吵就贴条”的、带着点笨拙妥协意味的黄色便利贴。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似乎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
目光落在托盘上,吐司的边缘被烤得微焦,泛着诱人的金黄色。他拿起一片,狠狠咬了一口。
黑暗中,隔壁房间的床铺似乎又传来一次极其细微的翻动声。
林南野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觉得自己这么注意他像变态窥探狂,于是他骂了一句,让自己不要想了。
他放下杯子,手指搭上吉他的琴颈。
没有接音箱,只有吉他本身在寂静中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私语的共鸣。几个清澈而简单的音符流淌出来,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试探,小心翼翼地徘徊在夜色里。
像是对某种无言的回应,又像是对这来之不易的、脆弱静默的……笨拙守护。
琴声很轻,很轻。
轻到只有拨弦的人自己,和隔壁那个刚刚躺下、或许尚未入睡的人,才能勉强捕捉。
黑暗里,沈北桉闭着眼,听着那微弱得如同错觉的弦音。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的方向。被纱布包裹的手指,在薄被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