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强烈刺眼的太阳光,羽睫轻颤,眉毛轻蹙着,嘴里也不耐地啧了声。
头下枕的东西有点硬,应溪动了下调整姿势,无奈怎么动都不舒服,身下的“抱枕”又变得不听话,隐隐感觉有什么在推她的脑袋。
她睡得烦,以为是乱跑的头发,小脾气上来不顾三七二十一啪地一声打掉,整个人往上靠。
随着她的动作,那道令人厌烦的柑橘味越发浓厚,应溪挪动着身子逃离,味道却越来越近。
最后干脆摆烂,任由它侵染全身。
人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件东西,在讨厌之前是放不下的难以用任何言语表达的喜爱。
讨厌柑橘味的背后是应溪曾经很喜欢柑橘。
或者说,她很喜欢有柑橘味的那个人。
睡着的脑子也不消停,胡思乱想的运作着,从逐渐离去的面包车到坠落滑雪场时翻滚的天地,好的坏的那些尘封的旧事随熟悉的味道一并挖掘。
模模糊糊间车子向前倾了下,车门拉开,生锈的铁门发出难听的刺啦声。
目的地很快到达,一行人淅淅沥沥下车,古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跟着走。
余光瞥到车后座,看到了令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景象。
应溪的脑袋放在男人的颈窝,手紧紧攥着人胸前一看就贵的布料,眉头皱着,哼哼唧唧不停往怀里缩,就差把腿放上去。
“天呐!”打量了眼男人冷意的神色,知道来自沉京的老板身份不简单,拍了下大腿,赶忙将未清醒的姑娘往另一侧倒。
“抱歉先生,她不是故意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算计着享福,只有应溪像跟不上时代的骡子,哪里有活哪里干。
今天甚至莫名其妙的坐车就睡着了。
陈祎已经站在外面等待时不时看眼手表,面对古丽的道歉男人礼貌点头,语气疏离地表示无碍。
下车前,他又一次望向倒在后座的姑娘,敛着眉,眼底阴沉:
“她每天都这样?”
古丽以为他在怀疑应溪是装睡,忙不迭解释只有今天。
“昨天晚上她看了一晚上的文献,今天又来帮忙治沙想来是累坏了,绝没有占你便宜的想法。”
对于她的解释男人没做表示,只是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下车路过垃圾桶,从怀里掏出手帕扔进去。
车门关闭的声音震的应溪惊醒,弹坐起来看向已经空荡的车厢,没形象地揉了揉眼。
触及到光滑皮肤动作停顿,缓慢放下查看起自己的手。
那本在劳作而沾染的尘土不知被谁擦的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的白嫩青葱。
“古丽姐。”应溪一边唤人一边拉开车门,跳下去寻找“田螺姑娘”,左右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里不是她们的宿舍。
顺着指引牌她进入一栋建筑里,里面人头攒动,拼了命的往会议室里瞧。
“古丽姐。”应溪找到看热闹的古丽,平淡表情里出现疑惑,不明白大家都在欢呼什么。
看到她来,古丽亲昵为她捋平睡毛的头发,笑着解释:
“里面是从沉京来的大老板,专门来给咱们捐献设备的!”
做好事就做好事,应溪不明白大家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会在捐款书上写她们的名字。
这话古丽不爱听,破天荒为陌生人说起好话来:“你是不知道,那大老板是坐咱们志愿队的车来到这里的,你还把头枕人肩上睡觉呢。”
“不过那老板看着冷,脾气却不错,到站才把你推开。”
古丽没说推开的人是自己,怕应溪对这位老板产生不好的印象。
本来应溪还在事不关己,听见自己对人造成麻烦后白皙的脸颊爆红,低下头羞赧不语,充当起了蘑菇。
沙漠边缘小城难得来外地人,不管是想感谢他的工作人员还是单纯凑热闹好奇的群众都堵在会议室门口,垫着脚尖一睹大老板的真容。
应溪靠在不远处的墙壁,白色衬衫勾勒出姣好身材,伸手扑了扑上面的灰尘,安静等待古丽口中那位大老板出来。
她得给对方道个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捐赠仪式没举办多久,在应溪无聊抠指甲的时候人群躁动。
循着声望去,只见一高大男人面对人潮波澜不惊,冷痞又慵懒的气质自动劈开人群,却被古丽半路截下。
“孙先生,真是感谢你为西北做贡献,为了特别感谢您我们准备了美食,您看否有时间?”
抛开志愿队队长身份,古丽也算当地的小领导,一直想着傍个大款帮助家乡建设,这会儿好不容易让她逮到一个,可得好生招待。
孙最没回答,视线定在她身旁的人身上,清冷又平淡地。
注意到他的眼神,古丽“人精”似的把应溪往前推,介绍起这位就是刚才把您当抱枕的姑娘。
说着,给应溪使眼色:“不是要和人道歉?”
学着孙最,应溪也没回答,怔愣回望对方,那熟悉的眼神仿佛生长力旺盛的荆棘,只一眼便在心上生根发芽,每呼吸一下都痛不欲生。
见她眼尾发红,男人混不吝地抬起舌尖抵了抵脸侧,抛去强装的沉稳,单挑着眉语气吊儿郎当,率先打破僵滞,一字一顿带着玩味: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