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为我喜欢这部动画片所以想唱给我听吗?
程千绘倏地一下愣住,没想到会在二十岁时了解到十岁时事情的真相。
陆衡眯了眯眼,透过光晕望着程千绘,通过她的表情确定,她都不知道。
“妈妈用手机录像给我看过,你要是最后致辞的时候说一下这首歌送给我,那我不就都知道了?”
妈妈用的手机是小灵通,小小的屏幕,模糊的摄像头,程千衡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又唱又跳,学校里的师生以及凑热闹的村民则盘腿坐在操场的跑道看表演,那时候学校穷,场地简陋设备简陋,他唱两句音响里就传来杂音,程千衡初生牛犊不怕虎,干脆直接清唱上场,他的音色又清又亮,没有伴奏音响话筒,反而别具一格。
看着那个简陋的唱歌视频,程千绘早就知道程千衡并不属于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沟沟。
她把记忆中那个六七岁的少年和眼前这个人重叠起来,却忽然看见的是地下室里少年阴狠揍人的样子。
陆衡瞧她似在回忆,眼里酝酿着星光点点的温情,突然眼眸一暗,像是少女跌落河中,魂魄都被水鬼拽下去似的。
程千绘收起钥匙扣,对陆衡道:“谢谢你送的钥匙扣,我会好好保存的,我可以回去了吗?”
“吃完后一起去散散步吧。”陆衡看出程千绘眼睛闪躲,似要逃离,他偏偏不让她如愿。
“散步?外面人很多吧?你现在这知名度不能在外随便散步吧?”
陆衡挑了挑唇:“这不用你担心,自然有地方去逛。”
听到他这么说,程千绘反而像是被钉在椅子上一样,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塑,她的手肘搭靠在桌上,双手手指交叠,她的下巴靠在手背上,低头看着桌面上反射头顶吊灯的光团。
陆衡仿佛颇有耐心,也就这样安静地陪着程千绘,等着她有什么其他反应,终于等程千绘抬头,陆衡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微笑着看她。
程千绘觉得他的笑分外刺眼,他好像一个被装饰得很漂亮的陶瓷娃娃,无论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但又瞧不出他内心深处的真心与假意,她径直站起身,带上自己的东西:“散步就免了,我还要早点回学校。”
陆衡起身挡在了她身前,他的手掌抵在旁边的柱子上,双腿交叉站着。十年不见,陆衡已经高了她快一个头,程千绘被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去路。他望着程千绘,上扬的丹凤眼渐渐低落下来,唇角的微笑却像是焊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看起来有点受伤,像是被人抛弃的流浪小狗:“姐姐,我这般盛情招待你,你就这样直接抛弃我?”
程千绘低头握住陆衡另一只下垂的手,她用大拇指的指腹抚过他的手掌心,陆衡被她手指的温热一触,心头像是被什么一刮,程千绘的手指比他的要粗糙很多,他可以感受她手指的纹路在他手上打转。倏然,他的小拇指忽然传来一阵阵刺痛。
程千绘轻轻拂过陆衡小拇指细小的伤口,她笑着对他道:“我的傻弟弟,下次打人的时候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她说完,也不看陆衡有什么脸色,径直就走出了去。
-
程千绘回到学校,又过回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每天不是在教学楼就是在图书馆,竞赛、社团、学习让她忙得团团转。
这天中午,程千绘和陈嘉恩在食堂吃午餐,食堂里的电视正在播综艺节目,她在吃东西时偶然抬头,忽然瞧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男明星一身休闲粉色卫衣,烫着韩剧男主的头型,两只耳朵都打了三四个耳钉,他一笑阳光灿烂,颇有青春气息。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粉衣哥?
程千绘思索一圈,确认自己认识的明星只有陆衡。
综艺节目里几个明星在打闹,女主持开玩笑似的一拳捶上他的胸口,粉衣哥吃痛脸色倏然一变,那脸色变得太快不像掺假,女主持被吓了一下。
程千绘瞧他一下子痛得五官变形,立刻福至心灵,想到了那天在地下室被陆衡打的人影,他说话的音色也和那个求饶的声音很像。
“珍姐,你胆子好小哦,这样就被吓住了,我演技有那么好吗?”粉衣哥笑嘻嘻地解释。
“宁群,你也太令人无语了吧,开玩笑开什么不好,我还以为你拍戏真的受伤了。”
原来这位粉衣哥叫宁群。
节目里到了趣味做饭环节,宁群得心应手地切黄瓜,看样子是个做饭老手。
宁群把黄瓜倒进一个陶瓷碗里后,又往里面加了各式各样的调料,主持夸张地乱叫:“奶油腐乳拌黄瓜,你确定这不是黑暗料理吗?”
“当然不是,我和陆衡都很喜欢这样吃。”
听到宁群主动提起陆衡,主持人顺理成章的把话题引到陆衡身上去:“我听说你们拍《听见我》mv时,你还给陆衡做饭。”
“对,他吃饭的口味比较独特,我做饭比较符合他胃口。”
“我看好多媒体都说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好朋友,更像是情侣诶,不然谁家好朋友像你一样,对陆衡那么好。”
宁群听了笑个不停:“这也太夸张了吧,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多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珍姐听了不信,仍然觉得宁群和陆衡之间的感情有猫腻:“那你看见陆衡和女朋友在一起会不会吃醋,他女朋友做饭也很好吃,是不是他觉得无法跟你在一起,于是就找了个和你相似的女朋友。”
宁群无奈道:“珍姐,你真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而且你怎么老是把话题往陆衡身上拐。”
陈嘉恩听了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对程千绘道:“宁群脾气还真是够好的,珍姐这样调侃他,他也不生气。”
“他……和陆衡关系很好吗?”
“是啊,陆衡是他最好的朋友!”陈嘉恩说得很笃定。
程千绘不懂上层社会虚与委蛇的友情,她回想起宁群在地下室里的哭嚎,觉得有些魔幻,但这也不关她的事,她耸了耸肩,吃完饭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