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目送程嘉聿,他觉得这不公平,想到其实他们没有相互的感情,即使觉得不公平也无解。
他的胃里浮沉刚才那杯喝下的酒,注意到步伐与不远处的程嘉聿同频。
“麻烦你去把衣服换一下吧。”他走到程嘉聿后侧方,客气地说。他不想他们的服装不统一被四位家长心生猜测。
“你求我,我就去换。”程嘉聿回眸看他。
又来了,这句话。他移开眼加快脚步:“那我去换。”
程嘉聿按住他的肩膀:“这么不耐烦,还要跟我订婚?”
“需要你的信息素啊。”他带刺说,“不然我也不想一直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程嘉聿倏地看住他,眼中的弯钩丢到他眼珠里钳住他的心脏。
这种赌气的话说起来简单,可这样被程嘉聿一看,他又变回那个有些闪躲的他了。
“我去换。”程嘉聿说。
那么他就嘴硬说:“我去换吧,不麻烦你这个大忙人。”
“你长了刺?”
“不然被你体无完肤地欺负吗?”
“你指的什么欺负?”
不想再被这么看下去,他侧侧肩膀,怨念地看向别处,余光察觉程嘉聿的眼光在他脸上找答案似的,他真是对不起他自己,这个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关于程嘉聿的事,他真是苦了他的心。
“一起去。”程嘉聿捏一捏他的肩膀。
他要和他对着干:“那你去吧,沈熙他们还在外面等我喝酒。”
正要走,被程嘉聿扳住肩膀问:“你酒量很好?”
以为这是种关心,接着就听见这个人阴阴的声音:“你最好别喝酒,免得酒后跟谁做出来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那又关你什么事吗?”他说,“我们只是表面的联姻关系。”
“只是表面的?”他在他耳边意有所指地问:“确定没有深度的?”
“那又——”
“不准跟任何一个alpha相处,保持你的清白。”
他觉得有点荒谬,眼珠斜过去,见程嘉聿如雕刻出的侧脸就在他脸旁,一双眼天寒地冻。
“恶人还先告上状了,你是清白的吗?”实际上他知道他是清白的,不过就是要这么怼他而已。
“走。”程嘉聿推他一把,他觉得这个人真是没有礼貌。
“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什么意思?”然而也想从缝隙里听到点阳光。
“不想得病。”程嘉聿索性恶劣地说。
他变了脸色,还天真以为他会是在性上面很合拍这一点渐渐喜欢他,他开始思考,这种人的喜欢他一定要得到吗。
“我也不想得病,你能不能去医院开个体检单给我?”他惊觉他冒出的气焰是不是因为跟他深度交流次数多了被传染了,人和人之间交往,言语和语气是容易被传染的吧。
他的后衣领被程嘉聿拎起来,他说:“放开。”
程嘉聿没放手,他被他拎一路走进了换衣间。
在他终于放开他后衣领的时候,他扭头盯去,他毫不在意他愠怒目光,走向衣柜。
他握上门把手要走,被他制止:“待在这,等下一起出去。”
“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出去,你换了衣服就好了。”他握住门把手的手轻了一轻。
“待着。”程嘉聿拿着中式订婚服到隔间去之前,又说:“不准偷偷跑了。”
他没打算偷偷跑,一起出现在宾客面前做做样子也行,不过用反驳目光看了程嘉聿一眼。
几分钟后程嘉聿换完衣服走出,叩叩门示意低头看手机的他看过来。
“走吧。”他抬头把手机装到口袋里,被穿中式订婚服的程嘉聿亮到眼睛。
程嘉聿扬了眉毛:“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他转身开门,他和他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订婚服,整个宴会上他们有这独特的关联,他有了订婚的实感,大海里他们披着同种类鱼皮。
他走在他身边,为了做好这表面功夫,走路的速度都变慢了么?
他瞄他一眼,他个子高显得是在远远高处,表情淡淡的侧脸。
他心里的那份爱又从狭窄石孔里钻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了,他还要什么回报呢,他是这样的摇摆不定。
“看什么?”程嘉聿有些倨傲地洒下眸光。
“没看什么。”他望前方,“快点走吧,沈熙他们还在等。”
程嘉聿没有回应他,他也无所谓,望着这长长的走廊,铺上了温暖的红中带粉花的地毯,他和他走在这里,能一起走过这条走廊,然后又能走到哪里呢。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程嘉聿时不时看他,觉得他的情绪真是稳定,也想起他的那份体面和大度。
程嘉聿却不想他一直是这样,试图激起他的情绪海,让他变得尖牙利嘴的可爱。
“你上辈子是水豚?”
“什么?”他想着水豚的模样,猜不明。
“呆。”程嘉聿小幅度提起唇角。
他“哦”一声不想计较。
出了这条走廊,程嘉聿看见他面带微笑,“真笑还是假笑?”真想戳了他的脸。
“你什么意思呢?”他面向他问:“心情不好就找我的茬吗?”
“不行吗?”程嘉聿半垂眼皮睨视他,很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则是用来伪装自己的鬼迷心窍。
他说:“我先过去了。”
“不准喝酒。”程嘉聿命令。
“你——”一转头,他见到程嘉聿在灯光下摄人心魄的脸,哑然了。
程嘉聿似笑非笑:“我怎么?”很享受他眼睛在看到自己之后的变化,像彩虹一样的光彩漂亮。
“你不过去是吧?那我走了。”他说。
“我去跟那边的人打招呼。”程嘉聿故意先他一步离开,并喜欢他的目送,然后刻意不回头,这是一种虚伪吗?现在回想,从一开始他在他面前,就很虚伪了。
他稍带恨意地移开视线,干脆把自己对程嘉聿的喜欢肤浅归结为皮囊这一层好了。
只是今晚的灯光略有不同,他就从他脸上欣赏出另外的风采,这说明他是个善于发现美的人,他自顾自点头,他应该这样想的,只要慢慢放下的话,他的心就会住进他自己,越来越满的。
“时栎,你想什么呢?”夏夏问。
沈熙和夏夏,还有那个陆绥在先前的酒桌边等他,见了他后停止了谈话。
“你没醉吧?”沈熙问。
“没有,才喝了一杯。”他的笑里带着友好取笑沈熙的意思。
“谢知奕走了吗?”他看桌面,又发觉陆绥在看他,到底是不是错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