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转身要走。
“哎别走啊,老同学叙叙旧嘛,你说呢……”他作势要上手触碰苏然。
苏然立马弹开,并警告:“别碰我,我不想管你那些破事。”
他举起双手,作无辜状:“不碰、不碰,就是正好遇见你了,我突然好奇,像你这样的好学生,居然也会逃课出校?不过你从哪儿出来的?我观察好久了,只有这里缺一段电网。”
“我也很好奇,像一中这样的好学校,为什么会有逃课的学生。”
“咱俩谁也别说谁了。你出来,是想去哪儿?网吧还是……和她一起去……”
“卫强,你特么改不掉这个臭毛病了是吧?”苏然失了耐心,径直往外走。
他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我说什么了吗——你要和她是清白的,为什么和她走那么近?为什么处处让着她?又为什么不肯帮我?”
“看来你得去治治脑子了。”
卫强怒了,几步上前拦在苏然面前,“你他们站住!我让你走了吗?你以为把我拉下水,你就光彩了吗?说到底,没有我,你根本就……”
“老师好。”
三个字,把卫强吓得原形毕露:“老师,你听我解释,我……”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里没有监控,老师一般也不往这边来。四下一看,并无其他人。
“苏然,你他妈……”反射弧太长,等他反应过来,苏然早已消失不见。
自己也是够倒霉的,只想看看全市第一的高中到底是什么样都能碰上这个傻逼,并且这傻逼还以为自己是一中的学生。听说他是这学期花钱来借读的,不知道也正常。
果然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算了,以后不来就是了,总不能走在大街上碰上吧?那样的话,运气得差成什么样。
苏然一进家门,许荟就招呼说:“回来啦?快洗手吃饭,我可做了一大桌子菜呢。”
苏然不紧不慢地把东西放回房间,然后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真:“几个星期没回来,你妈想你了呗哈哈。哎呦,打我干什么?”
许荟:“就你话多,我做顿丰盛的菜还需要理由?再多嘴,一会儿的碗全都你洗。”
苏真:“哪次不是我洗?还不好意思了,真是。”
此时的苏然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意外。
吃饭时许荟问了苏然最近发生了哪些事、学习怎么样,以及压力大不大、心情好不好,都被苏然以“没什么大事”“学习还行”“都挺好的”草草带过。
许荟:“下午有事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玩啊?”
苏然:“你逛一上午不累吗?”
“不累。”
苏真开口道:“东西都是我提的,你当然不累。”
“咳咳,说的好像我没提一样。苏然,你累吗?累了就不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
“嗯,不出门。”他吃饭快,这会已经放下碗筷,准备回房,“我吃完了。”
许荟:“哎,不喝汤吗?”
“不喝,吃饱了。”
什么都不说,却摆明了有心事。许荟坚持认为,他儿子始终应该是原来那个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的小男孩。
苏然是回来清东西的。
他向来有定期清理物品的习惯,把哪天带回来的、没什么用的东西扔掉,有意义的、想留下的收纳在一起。
讲过的卷子、用完的电池、不知何时顺手扔进抽屉的废纸团,都该丢掉。
清着清着,他发现自己竟然还留着那张字条,自嘲地笑笑,毫不犹豫地将它撕碎,然后扔进垃圾桶。
早就该扔了。
“叮咚”。
【林远枫】:在干什么?
然:清东西。
【林远枫】:你在家?
然:嗯。
【林远枫】:一会出来打球不?
然:不了。
【林远枫】:为什么?你一会儿还有事?
啧,这不是废话么?
然:你很闲?
【林远枫】:嗯作业都写完了,想找人玩。
然:我有事,你找别人。
【林远枫】:算了,没意思。
然:???
苏然内心一串问号,却一直没等来林远枫的回复,干脆不管了。
继续整理,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不对,那张字条应该是夹在一个本子里的,如果是掉出来的,那本子呢?
抬头一看,那个本子正夹在众多竖立放置着的名著中间。
他陡然变得烦躁,猛地将它抽出,翻看里面的内容。
是个密码本,三位数的密码他一直记得。手一滑,按到开锁按钮,却打开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习惯将本子放下时,把锁上的数字打乱,并且不会将日记本放在桌面上,更不会将其突兀地放在名著中间。
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日记没写多少内容,因为写日记这件事是他跟风做的,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还是不改。苏然上次回来时才把日记本放进小抽屉的最里面。
同样地,他把本子里有字的纸页全部撕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到最后,几个抽屉里,除了刚买回来的零食和一些必备的学习用品,空空如也。
可能是听到了撕纸的声音,苏然又没关房门,许荟直接走进了来,问:“干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她不进来还好,进来后苏然当场就忍不住了:“我说过,不要动我的东西。
“谁、谁动你东西了?就你那些小玩意儿,谁稀罕?”
“撒谎也不打个草稿,你没动怎么知道是小玩意儿?”苏然狠狠地盯着许荟,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厌恶,“我喜欢把小时候的东西留着,是觉得童年的快乐很简单、很纯粹,偶尔看看能让人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让我开心。不是让你窥探我的隐私的!”
许荟也提高了音量:“你这说的什么话?对长辈这么不尊敬?”
“‘尊老爱幼’,是,尊老在前,可我并没有未经你们同意就翻你们的东西,而当你们不再爱幼时,我也没必要尊老了。”
闻声前来苏真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苏然的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钟庭言。苏然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对那边说了句:“有什么事?”
钟庭言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也没多问:“呃,那个什么,你能不能陪我再练练篮球?”
“林远枫呢?”
“他说他状态不好,让我把你叫出来。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行,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文体广场旁边……”
听见地址,苏然便挂断电话,背上书包,又拎起那一袋垃圾,扔下一句“打球,晚上回学校”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荟当然不想让他就这么甩个脸子走掉,刚走两步,被苏真阻拦,并被他严肃的神情吓得跌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