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举手回答问题的人数与次数变多,下课经常有一批同学跑去办公室问题,九班学子一度被各科老师表扬,不时还会受到外班老师的夸赞。
刘新作为九班的化学老师,同时又是十二班的班主任,常常在十二班提起九班的学习近况,力图激励他们一把,也经常在办公室与郑茂交流。
“郑老师,你们班最近学习风气很盛啊,可以分享分享经验吗?”刘新诚恳地问道。
郑茂自然保持谦虚:“哪有什么经验,多半是他们自觉,或者突然开窍了哈哈。”
“不过我从来没见苏然来办公室问题,他不会还是对学习不上心吧?”
明里暗里都在机讽,殊不知九班这股学习热就是因苏然而起。
“不会,他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不至于对学习不上心。林远枫和沈亚清也没怎么来过办公室,难道他们也是不上心?”
“那是他们成绩好啊,不说别的,就说这化学……”
“刘老师,成绩不是判断一个学生好坏的唯一标准,而且近段时间我去巡堂时,发现苏然要么一个人看书做题,要么与林远枫讨论做题,比原来天天下课睡觉有很大进步。我作为他们的班主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其他老师窃窃私语。
刘新被说得哑口无言,偏偏郑茂声音非常恭敬与柔和,让他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他像是妥协道:“行吧,希望他们的努力是有效的。”
很不巧,这段对话被正准备去办公室问题的钟庭言听到了。
刚到办公室门口,他就听见有着“老阴阳师”之称的刘新议论苏然,他当即假装路过,实则躲在附近偷听,然后回班向他们“禀报”。
“苏然!我跟你讲,茂哥这回简直了,把刘老头怼的无地自容!”
刷题刷累了的苏然饶有兴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钟庭言给了苏然两种选择:“你是想听原话还是我概括?”
小孩子才做选择,苏然两个都要:“先概括,再说原话。”
钟庭言:“……简单来说就是刘老头在办公室阴阳你,茂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当他的面否定他的话而表扬了你。哦,还顺带提了下枫哥和清哥。”
林远枫也放下笔:“还有我的事?”
然后钟庭言惟妙惟肖、稍微夸张地再现了刚才的对话。
苏然:“哈哈哈,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茂哥——真帅。”
林远枫:“所以我和沈亚清只是陪衬?”
钟庭言挠挠头,“呃……倒也不是……”
“就是。”苏然直白地补了一刀。
逗得孙柚一直发笑:“哈哈哈哈哈,枫哥你别在意,他就是这个直性子。”
“哦。”
不咸不淡,仿佛事不关己,而后重新拿起笔做题。
前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回去,留下苏然一人尴尬。
看样子是生气了,但怎么哄呢?
他从没哄过人,也不会,因为每当有些小矛盾时,基本上都是别人找他求和或者办公事时缓和关系。
他知道,只要自己道个歉,承认自己说话太直而伤到了他,他也许就会原谅自己。
可他开不了口。
除了对陌生人的礼貌,“对不起”这类字也很少从他口中说出,他也几乎没有在朋友面前说过“我错了”。
而且按苏然的逻辑,“陪衬”是林远枫自己说的,不是他开玩笑开过了,所以这次,他依然选择保持沉默。
此后,上课、下课,他们都没对彼此说话,偶尔组长收作业,林远枫也只是淡淡的三个字“交作业”,苏然上交。
他们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冷战”。
在外人看来,会觉得他们不熟;但周围的人都清楚,这不正常。
孙柚一也想帮他们破冰,但毕竟是异性,一些事情她不好直接干涉,何况过去这么多天,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
奇怪,按理来说,不至于这样,是谁突然性情大变了吗?钟庭言忐忑不安地想着,终于决定冒险试一把。
“枫哥,你的化学题册能借我瞻仰一下不?”
林远枫头也不抬地回:“基础的在桌上,拔高的在苏然那里。”
苏然知道钟庭言化学好,想也没想就直接将手上那本给了他,然后睡觉。
完,这下把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斩断了。
钟庭言一脸忧郁地接过题册转过头去。
林远枫偷笑了下,在草稿纸上写道:还要装多久?
他用手肘碰了碰苏然,示意他起来看。
苏然回道:我有个想法。
“林远枫,出来。”
被喊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且一言不发,跟着对方一同离开教室。
“他们……不会出事吧?”孙柚一问钟庭言。
“不知道啊……我操!”他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句,但声音不大,“他俩不会要找个地方打一架吧?!”
“你别吓我——话说你们男生的矛盾点怎么都这么奇怪?就因为一句话不爽而决裂?”
钟庭言此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好奇心和分享欲过剩,把两位老师的对话有模有样地学给他们听,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于是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去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你知道在哪吗?”
“根据我看书的经验,打架地点从离教室最近的算起,是厕所,如果没有,我就找遍整个校园。”
“好……”好中二。孙柚一想,事情肯定不是钟庭言想的那样。
男厕所附近的角落有两个男生,他们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下了然,等人发现他们时,好戏开场了。
钟庭言看到的画面是,苏然拽着林远枫的领子,视线在握成拳的右手和林远枫的脸之间来回游走,脸上有种意味不明的笑;林远枫则没什么表情,一副任他摆布的样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原地石化。不过三秒,他便冲上前去,十分用力地将两人分开。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会因为一件屁大点事打起来。
怕引人围观,他只能愤愤低吼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可是苏然,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不等苏然回答,他继续道:“你性子直,说话不拐弯特别容易伤人,都是朋友清楚这一点才包容你,可你不能把这种包容当成理所当然的纵容。”
“是,我大大咧咧,很多时候会嘴欠、犯贱,你们打我一顿都行。但我好歹道歉了,你呢?一句话都不说,想让枫哥给你赔礼道歉吗?说句‘对不起’有这么难吗?”
“虽然没见你真的动过手,但你刚刚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要打他——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你还打人家枫哥,你说说你,像话吗?”
苏然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说:“都录下来了吧?”
林远枫应答:“嗯。”
苏然:“行,回头把他骂自己的部分截下来给我。走吧。”
“走什么走?!”刚抬脚要走的苏然被钟庭言推回去,“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苏然,你还威胁枫哥录音,是想把我说的话瞎几把编辑传出去,造谣我骂你、打你吗?!苏然,我真是看错你了!”
苏然笑骂了句:“你傻逼吗?”
“你还骂我?!”
林远枫怕玩过了,连忙解释道:“钟庭言,你误会了……”
“枫哥你别替他掩饰,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一个死要面子还极不讲理的傻逼!”
苏然也不恼,唯一哭笑不得的是钟庭言的反应——他竟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再不走,20分钟的大课间就要结束了,你想把事情闹大吗?”
钟庭言当然不想,所以和他们一块儿往回走。
三个人一路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