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想说“还行”,但鬼使神差地,话到嘴边变成了:“这不是有你么?”
这算……依赖吗?
林远枫笑得温柔,应他要求勾过他脖子,让寒冷无从靠近。
“去哪儿?”苏然问。
“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最开始是你约的我,你没主意?”
林远枫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道:“有啊,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苏然笑道:“你都这样了,我还能不跟你走?”
“那走吧。”跟我走了,你就别想跑了。
清晨小雪纷飞,到中午便已停止,午后放晴,道路上湿哒哒的,却也弥漫着融雪的清新,钻入鼻子,微凉又怡人。
林远枫其实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既然那样说了,便只好一路走,一路看,留心值得一去之处。
苏然正要问他到底去哪,林远枫拐着他进了一座公园。
“逛公园?”
“你不想就去别的地方。”
苏然把他的手拿下来,笑问道:“你是不是手在我身上这样放着放爽了啊?”
“一开始很舒服,时间长了就……”
“那你还不放开?”
“这不是怕你冷吗?”
林远枫的神情和口吻无比认真,苏然再迟钝也感受得到。
这句话对他也有奇效,零下几度他竟完全不觉冷,甚至感觉脸在发热、心脏在燃烧,想做深呼吸缓解,却被林远枫打断:“你怎么了?”
“没。”
苏然自己也觉得奇怪,怕他进一步问下去自己的反应会更大,离他远了些,“公园里有什么好玩的?”
“不知道,我不记得我有没有来过这里了,走走呗。”
两人各揣目的,并排走着,察觉到苏然的脖子有些瑟缩,林远枫又把手放过去,并说:“饮月一中……是很严,但严师出高徒,你……”他在纠结措辞,生怕一不小心把人惹不高兴了,毕竟是他约人出来的。
苏然很快会意,笑了笑,道:“我知道,石英也挺严的不是吗?我只是觉得一中不适合我。”
“虽然你有那个实力,但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林远枫笑着说。
“每个学校都或多或少有负面传闻,其中大多数是真的,一中的我听到过最多。”
“你害怕吗?”
“正常人谁不怕?跳楼、割腕等自杀的不说,万一遇上有极端心理的人要伤害自己呢?”
说到“极端”,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卫强,林远枫尤其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彼此互相仇视——以苏然的性格和人际,不可能主动与其结交。
“遇到这种人能避则避,避不开就硬刚——当然,能智取最好,反正不能平白无故受欺负。”
“你说得容易,我又不是你,一出手就能把人干趴下,还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苏然想了想,又道,“你上次打了卫强,他到现在都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在那之前,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我隔一段时间就会碰见他,并且每次他都想诋毁我几句,真是可笑。”
“他为什么要诋毁你?”林远枫皱起了眉头。
“我哪知道?他总说我不帮他、不站在他这一边,可这只不过是因为他目光短浅,往重了说就是三观不正。”
“你们曾经是朋友?”
“嗯,”苏然自嘲地嗤笑一声,“现在想来,讽刺至极。”
同一所小学,自二年级起便在一个班,那时的苏然还很活泼,也很天真,天真地认为每个人的心都会向善。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玩得好好的,但时间长了,总有不喜欢的人。
“卫强真是讨厌,动不动就说脏话,还贼大声。”这是一位女生说的。
旁边的男生说:“虽然说脏话不太好,但也挺正常的吧,而且他嗓门还大。不过他老是借了我东西之后不还,每次都说忘了,有点烦。”
另一个男生说:“何止啊,还总是莫名其妙骂人、说别人针对他呢,我一开始还信了,后来发现他自己的问题。我们不要跟他玩了吧。”
当时才三年级,苏然对班长这一职的热情还未消退,为了维护班级团结,他说:“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你们现在只看到了他的缺点就不跟他玩,会伤他心的。”
那女生道:“可是他不改呀,我都跟他说过好几回了,他嫌我烦,还骂我,说我多管闲事。反正,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好。”
“他这样做的确过分,”苏然尽量公正,但仍无法避免偏向卫强,“但他也不是一直这样,我就跟他玩的挺好的。”
孙柚一也加入讨论:“那是因为你是班长啊。他敢得罪你,可不敢得罪陈老师——他怕你向老师告他状。”
“我向老师汇报事情又不带私人恩怨,我跟谁玩得再好,只要ta违反了纪律,我一样记名字。比如你上周上课吃东西,我就记在班务日志上了。”
“好你个苏然,原来是你,我说怎么陈老师找我来着……”
话题就此揭过,但关于班内或班外谁谁谁人品怎么样的问题未曾停止讨论。
“我和他第一次吵架是在五年级,”苏然说,“当时我实在受不了他一放学就跟我说谁又说他、针对他。他说的人从身边同学到老师,甚至到邻居,我起初还劝他看开一点,跟他说可能双方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却直朝我吼,说我太傻、狗屁不懂。”
“第一次吵架?也就是说你们后来和好、然后又吵过?”他们原来认识的这么早吗?林远枫想。
“嗯,但之后的都是他单方面跟我吵、和我绝交,又总是他主动求和。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觉得这样很幼稚,次数多了也挺烦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决裂的?”
“初二吧……”苏然将要接着说,林远枫忽然小声道:“他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