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台灯光晕在房间里晕染开来,像一滩融化的蜂蜜。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偶尔有闪电划过,将两个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短暂地映在墙上。林听盘腿坐着,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奶泡上歪歪扭扭地漂着几粒棉花糖——是宴曲妈妈特意准备的"睡前特饮"。
"你妈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林听咂咂嘴,嘴角沾着一圈奶沫,"这个炖排骨的酱汁配方,我妈偷师了三年都没学会。"她故意说得夸张,眼睛却一直悄悄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
她捧着同样的马克杯,指尖感受着陶瓷传来的温度。热气氤氲中,林听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屋外雷声沉闷,但房间里弥漫着可可的甜香和洗衣液干净的气息,奇异地构筑出一方安全的天地。
"记得吗?"林听突然放下杯子,声音轻了下来,"五年级那次,张莉莉她们把我的作业本扔进水坑里..."
记忆的闸门被猝然推开。那个瘦小的、总是低着头的林听,被几个女生围在走廊角落,作业本泡在泥水里,像一片凋零的树叶。而当时的她——那个总是昂着头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是如何冲上去,一把推开那几个女生,踩着水坑捡起本子,甩着水珠塞回林听怀里...
"你当时浑身都湿透了。"林听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却对我说'怕什么,晾干了照样能写'。"她抬起头,目光灼灼,"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像你一样勇敢就好了。"
雷声再次滚过,窗玻璃微微震颤。她握紧了杯子,热度几乎要灼伤掌心。记忆中的画面如此鲜活:林听红着眼睛抽噎,而她叉着腰,对着那几个女生远去的背影大声宣布"以后我罩她!"。当时的阳光那么亮,照在水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现在..."林听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好像反过来了呢。"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入她最脆弱的部分。她猛地抬头,对上林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疼痛的理解。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听向前倾身,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易碎的物品,"这几个月...你像变了个人。总是发抖,总是害怕,像..."她斟酌着词句,"像随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你。"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敲打着窗棂,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她后背的冰冷感骤然鲜明起来,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雨幕窥视。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单,骨节泛白。
林听注意到了她的僵硬,却没有退缩。她伸出手,停在半空,留出一个可以拒绝的空间。"但是没关系,"她说,声音轻却坚定,"就像你当年对我说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