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和现在的某一瞬间重合,贝静纯跑着昂起头,坚定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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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公事,纪鸣舟抽空回了趟老宅。
穿过红磡海底隧道进入港岛,沿港仔隧道继续南行,攀上连绵山峦,直到湛蓝海域如展开的画卷映入眼帘,风光旖旎,豁然开朗。纪鸣舟转入一条独立小径,放慢车速,车喇叭摁得响亮。
庭院大门缓缓推开,一位中等身材,白衫黑裤的妇人快步跑了过来。
“阿舟。”露西是纪家最资深的保姆,带大了纪鸣舟三姐弟。
“大家姐呢?”纪鸣舟冲老保姆粲然一笑,呲了整齐的大白牙。
“阿珍今日有饭局。”
纪鸣舟先问纪芸珍的行程,露西了然,“太太一直在等你。”又心疼地问他想吃什么?
“随意,露西出品最啱我胃口。”
纪鸣舟腿长步快,三两下就跨过楼梯,直接去了花园。
纪何慧珊正在打理新种植的风信子。妇人年逾半百,得体的墨色旗袍,只搭配一对珍珠耳环,面容和气,端庄优雅。见到儿子,上下左右地打量一番,怕哪里还有她看不到的伤,伸手去拍他肩膀、背脊......确定没添新伤才露出笑容。
“消防员同写字楼返工一样,没什么区别。”
“阿舟,既然提到这个话题,当初你不想接手生意,跑去做消防员,出生入死......”纪何慧珊顿了顿,目光投向在跟一朵芍药花较劲的儿子,软绵绵瞪了一眼。
“你还笑,妈咪跟你好认真讲。”
“知道,我也笑得很认真啊。”纪鸣舟眉梢眼角荡漾浓烈的笑意,因母亲的关心而开朗。
纪何慧珊看了他半晌,眉眼慢慢舒展开,忍不住心生感慨,好像没过去多久,怀抱稚儿,仿佛才是昨天的事情。气宇轩昂的纪鸣舟,他的脚下不该是八热地狱,皮肉还生,复受前苦,应该是高贵柔软的羊毛地毯。
或许一切都是命。
“我係开明母亲,唯有日日跪在菩萨面前替你祈福。纪家不重男轻女,你是唯一男丁也无特权。阿珍放弃做律师,接管公司大小事务。等妹仔大学毕业最快也要五年。阿仔,请问全家是否大力支持你的理想?”
“Thank You, Madam!”
纪队长当即挺直腰脊,掸了掸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立正敬礼,表情却是嬉皮笑脸,示意妈妈继续。
“你是不是也要体谅我们的苦心?前日去大屿山探你阿爷,问几时能饮新妇茶?我唔识答。你爸过世前,我应承过他:将来要亲眼看你娶妻成家。你算算自己几多岁?我还有几年命能......”
纪何慧珊誓要同他讲最直接的话。然而话未说完,眼前倏然袭来一朵巨大的花儿,被儿子献上一朵花,“阿妈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风紧,扯呼……结婚这件麻烦的事情又来了。
“阿舟,你乖一点——我是希望越早越好,最好明日就能结婚。”
“哎呀,计划赶不上变化,Sooooorry......差点忘了我今晚值夜!”
纪鸣舟忽而靠近,给母亲送上一个温柔的贴面吻。话落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战术性撤退,人立即闪了。
“阿舟,食完晚饭再走嘛!车里打包了你钟意的香瓜汤——”
露西听到一阵汽车引擎发动声,朝他方向喊,看他潇洒地扬扬手出了门。幸好自己见多了这场面,提前在他车里放好了保温食盒。
“随他去罢,纪鸣舟个衰仔,返来只会辣手摧花。”纪何慧珊心疼地看着被儿子顺手纠了一地的花瓣。花花草草,不知是哪里得罪他。
嘡——嘡——嘡——偌大的半山别墅,传来西洋钟整点鸣声。
“太太,别气,”露西笑吟吟递上一盘杏仁饼安抚,“趁热吃,阿舟有心,记挂你最钟意食添记饼仔。”
“添记、添记,要添新人才有用,”纪何慧珊重重叹了口气,“我平时真是太惯着他了,今年他必须结婚,否则别想叫我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