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快马加鞭,越荒漠、穿主城、走边疆……
间或与暗卫配合,杀灭一批又一批嗅到味儿的追兵。
不歇不停,比八百里加急赶得还要快,硬生生将半月的行程压了一半。
终于在五日后赶至大宣最西北边境的朔城。
周灵修有农太医给供的解药,暂时没有毒发的征兆。
不过上次发病仅用了一旬,牵着性命的事,李昭沉心底急迫。
可越急迫,他越是习惯性叫自己镇定下来,找准形势再动。
因而传说中的督主看上去总是八风不动,稳稳当当的一副冷面郎君模样。
越靠近北溟,风越大,这风里还夹杂着湿气,像是阴魂不散的鬼气般,黏黏腻腻的贴着人不放。
朔城的人常年受北溟风的影响,头上常包着头巾、戴着帷帽,将自己的脸隐得只露一双眼睛。
这对谢行舟倒是方便,他不必像过大宣内城时一般盘女子发髻,只消束发包好头巾戴个帷帽遮掩便是。
四人在朔城找了家客栈住下,连日赶路大人的体格都快吃不消了,小皇帝倒出人意料的精神。
朔城属地不大,人口稀少,又连着北溟,入住客栈对籍契盘查的格外严格。
这一家人看上去气度家境均是不凡,掌柜验过身份后热情给他们推荐了两间房。
大的套间给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住,上好的单间给夫人的弟弟住。
掌柜深谙生意之道,不问大、不问小、更不问那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弟弟,只殷勤围着夫人打转,只等夫人点了头,好把他客栈最贵的两间房给销出去。
谢行舟最不耐被人围着跑前跑后,听他夸出海口包君满意,便搪塞着点头下了定。
李昭沉从怀里掏出银两递过去,掌柜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恭恭敬敬将这家有钱的内地人引进了房间。
谢行舟看着房间的布置,不由得说,一分钱花的有一分钱的道理。
朔城地气湿重,常起大雾,全年阳光稀少,整座城多被阴沉的暗绿植物覆盖。
这客栈却用鲜花搭了堵厚厚的花墙,各色鲜嫩的花朵迎风招摇,还有不少打朵的花苞,在深重的露气里努力生长。
他们这间房更是视野最好的,临空而下,远处北溟那边被云雾笼罩的青山尽收眼中,近处朔城的布局更是清晰,游方货郎在巷子里穿梭叫卖,打着手里的铃鼓。
谢行舟在窗前驻足,周灵修也好奇凑上来同他一起看:“娘,你看什么呢?”
“看北溟……”谢行舟一边指着远方云山雾罩的景象给他看,一边无奈叹息,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管他叫什么全凭个人喜好。
一大一小趴在窗前看景色,李昭沉收了行囊,冲谢行舟道:“我出门探探情况。”
谢行舟头也没回挥手示意知道了。
燕七一个人自是呆不住的,安置好立刻就来找自家师兄了。
谢行舟正在研究北溟人的眸色,燕七一来,便叫他抓了个正着,他新研的瞳遮还缺人试,师弟可不就是最好的壮丁?
北溟人与大宣人外表无异,只有一双眸子分外好认。
大宣人眸子多黄褐两色,北溟人的眸子却是混色居多,白绿紫灰蓝,各色皆有。
谢行舟笑眯眯的把燕七按在了椅子上:“小七,好师弟,你来的恰到好处。”
燕七自小看到他这笑就瑟瑟发抖,此时也不例外,屁股刚一沾到椅子,立时警铃大作,刻进骨子里的恐惧驱使着他腾的一下跳起来,抬脚就要逃。
却是未遂。
谢行舟先他一步从袖子里滑出几个手扎,将他大腿和双臂分别捆在了椅子上。
燕七目眦欲裂,上次他被这么捆着,还是同几位师兄打赌输了,他们喂他一丸丹药,便捉了条银环蛇往他领子里塞。
那几位丧心病狂的就在旁边兴致勃勃拿着本子记录万虫丹的驱虫时效。
燕七哭丧着脸,脸上苦,心里也苦,他强逼自己挤出个乖巧的笑同他求饶:“好师兄,你饶了我吧,我又没做错事,最近我都没跟人打赌了……”
谢行舟默默他后脑以示安抚,又顺手掐了一把他嫩生生的脸,不错,手感还是同小时候一般可爱。
帮他放松完心情,谢行舟便注视着他瞳孔评估:好条件,眼睛大,瞳径也大。
接着又扒开他眼皮上下验视,眼睛水润又不敏感,条件完美符合。
谢行舟用胰子洗了手,用小夹子从药水里捏出一块薄薄的红棕色瞳遮,对着光细细察看。
燕七眼睛从他扒完自己眼后便明白,今天恐怕要在他眼睛上做文章。
他死死闭着眼睛默念心咒,天塌下来都休想让他睁眼。
忽听“咦?”的一声,谢行舟离开身前到门口开了门,惊喜道:“大师兄?你怎么也来朔城了?”
“大师兄?!”燕七噌的张开眼睛,还没等眼睛聚焦,一片冰凉的软贴就覆上了他的眼珠。
燕七愤怒:“谢行舟!!!会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