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奇异的流光如灵动的萤火,骤然闪过。库洛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口井的底部。
他微微仰头,圆形的天空像被裁剪出的一块蓝绸,边缘还泛着柔和的光,静静笼罩着这方狭小天地。低头再看自己,身上原本随意的衣衫,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套剪裁精妙的西装,每一寸布料都贴合身形,仿佛量身定制,透着说不出的妥帖。
记忆如潮水般快速回流,库洛洛忙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日期与时间清晰映入眼帘。他盯着那串数字,瞳孔微微一缩—— 只过去了一分钟?!
库洛洛挑了挑眉,浓密的眉毛在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穿越司的强大,此刻又在他心底添了一笔深刻印记。同时,疑惑也悄然漫上心头:那位穿越司的员工蓝星,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要知道,前世的他,不过是个尚未毕业、在校园与理想间迷茫打转的大学生,普普通通,毫无特殊之处。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库洛洛手脚并用,沿着井壁凹凸处攀爬。井壁的砖石有些潮湿,带着地下特有的清凉,蹭过他的掌心。好不容易爬上出口,眼前景象熟悉又陌生—— 日暮神社仍在阳光里伫立,朱红的柱、青黑的瓦,连檐角风铃轻晃的姿态,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施了定身咒,没有丝毫变化。
库洛洛回头,望了望那口能穿越时空的井。幽深的井口像一只沉默的眼,可他的直觉却清晰传来:这口井,再不会对他产生作用。
心底对井的那点好奇,瞬间如残雪遇骄阳,消散得干干净净。库洛洛不再停留,步伐轻快地离开日暮神社,身影很快融入熙攘人流,只留下神社的檐角风铃,还在悠悠诉说着关于时空与奇妙相遇的故事 。
宫崎耀司生命的消逝,比库洛洛预想中来得更为仓促。
那间病房,寂静得能听见生命流逝的细微声响。宫崎耀司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往日凌厉的气势被病痛碾得粉碎。库洛洛守在一旁,他认识宫崎耀司还不到两个月,却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成了唯一的陪伴者。宫崎耀司刻意避开了父亲,也躲开了他追逐半生的伊藤忍,甚至为了不让东邦那些人寻来,连最信任的属下织田,都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
弥留之际,宫崎耀司气若游丝,却缓缓开口:“如果死后真的会去地狱……我希望赎罪之后,能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他这一生,被家族使命、□□纷争裹挟,活得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到了生命尽头,才敢直面内心对 “真实自我” 的渴望。
稍作停顿,他又艰难说道:“死后……麻烦你把我的骨灰,随便找个公墓埋了。墓碑上也别写我的名字,别让那些只会惹麻烦的人,脏了我去地狱的路。”
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甩不脱的身份标签,他到死都想彻底抛开,只盼干干净净走向死后世界。
库洛洛静静听着,看着宫崎耀司闭上眼,知道他终于和自己和解了,与这一生的挣扎、不甘、身不由己和解,接纳了那个藏在坚硬外壳下,渴望纯粹活着的灵魂 。
宫崎耀司在临期前就做好了安排,不用停灵七天,只是一天之后,库洛洛身着黑衣,怀中抱着一束白菊花,站在新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