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有些喑哑,脸侧轻微泛起的红一直延至肩颈,胸前覆着的纱扇上下起伏动静过大。
仲堇立在一旁沉默着看她,明白是情发了,哑声道:“我帮你煎药去。”
“不必。”
“就这么扛着么?”
“谁说我扛着了?”
殷千寻睁开眼,敛下眸子,悠然望着自己缓缓抬起的手指,意有所指。
仲堇的目光不觉也落到她手上,于是很快懂了她的意思,而后脸微微有些发热。
“那,症状可有缓解?”仲堇清了清嗓,依然哑声。
“没有……”殷千寻从毯上懒懒翻了个身,嗓里冷哼一声,“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该找个床伴了。”
明明,殷千寻的音色如月色一般清凉,仲堇却被“床伴”两个字灼了一下,鼻间的呼吸也烫起来。
她不知作何回应,难道要说“好”么?只坐下来,望着桌上撕下一角的麻纸出神。
若不愿吃药,情发之时,确保干净的前提下,找个心意契合的伴侣,抑止效果确实要好过自己来。
忽然,殷千寻歪了歪脑袋,眼神荡漾:“那日清早,那女孩叫什么来着?”
闻言,仲堇心里一堵。此时提燕云襄作什么?难不成,想要她作床伴?
于是稍有松懈,失了分寸,心里话脱口而出:“提她作什么?”
殷千寻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却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去:“怎么,不能提?莫非是仲神医的小情人?”
仲堇顿口无言,半晌,低声道:“燕云襄。”
又补充,“燕子升的女儿。”
“唔。”殷千寻点了点头,“听她姓燕,我猜到了。”
她从毯上坐起身来,慵懒地靠在床尾,望向仲堇的目光似有探寻之意。
“对付燕子升,费了你不少力气吧?甚至于,要与他的家人交好?”
“不算太多力气。”
仲堇抵唇轻咳几声,指关节轻轻敲打桌沿。
“十五岁那年我到燕家马场当马医,燕家仰仗我,也信任我。尤其云襄,她自小被燕家当儿子养着,在男孩堆中长大,我是她接触到的唯一一个女孩……她几乎将我视作长姐。”
殷千寻挑眉,冷冷一笑:“那她知道,她的长姐,把她的老父亲燕子升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吗?”
“自然不知道。”
“仲堇,你愈来愈超出我的认知了。”
殷千寻眼角荡起了笑意。
“原来我前世的死,给了你这么深的执念呀。要这么费尽周章为我寻仇?”
仲堇未说话,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凄楚。
殷千寻扶着床帏站起身,步伐稍显绵软地走过来。
“看在你如此不辞辛劳为我寻仇的份上……”
“赏你个咬痕。”她走至仲堇面前,眼神往下一落,示意,“手抬起来。”
仲堇微怔了怔,没有抬手,而是站起了身。
她兀自将手指覆在襟领处,稍稍拉敞开了一些,露出一方净白得清晰透出青色血筋的颈部肌肤。
“今日咬这里,可以么?”
殷千寻静默地望着她这一系列的诡异动作,眉心蹙了蹙,不动声色抬眸道:“你在跟我玩火么?”
仲堇定定地与她对视一瞬,渐渐偏过脸去,眸光黯淡了——
殷千寻看自己的眼神,已与那日她看燕云襄的眼神没什么区别了。甚至,不如那日热切。
她眼帘低垂,嗓音略有发涩道:“你不是吃过忘情丹了么?我想,火应该不会烧到我身上来的罢。”
殷千寻半眯起眼,打量她。此时的仲堇与她记忆中确乎不太一样,隐隐散发出一股……撩人美色?
令她忆起了梦里的亓官柔。
她缓缓抬手,指尖将仲堇披在肩侧的微凉乌发撩到身后,而后顺着她的颈子往下滑,停在锁骨下端。
仲堇脸又偏了偏,脖颈牵引得更加修长,线条更加优美,神色坦然自若,耳廓也没有发红的迹象。
然而,殷千寻的指尖却感知到,她锁骨下方一条动脉的颤动频率有些夸张了。
殷千寻另一手轻轻覆在自己心口,作了番比较,仲堇心跳的速度几乎是她的两倍。
她忽然轻笑一声,“你这一副要凛然献身的模样……”
“难不成,你也要做我的药引子?”
仲堇很慢地眨了眨眼,唇间咬了个“是”字。
然而“是”字还及脱口,殷千寻却无预兆地翻了脸。
她倏地敛起笑意,眸光一冷,手拽上了仲医生的领口,将她从桌边一路拽到了门口,潇潇洒洒丢出门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