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吕仵作略一沉思,然后道:“当日我们把云依的浮尸从河里拉上来后,已经有了腐败的迹象,天气热,再加上在河水里浸泡时间太久,所以才过了一夜,那尸体就已经发胖发肿,等到拉上时,尸身又被绳索勒的不成样子。”
“就算身上有伤口,也已经被浸泡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杀死的。更何况,她身上,没有一点血迹浮现,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被人杀死,身体肿、胀发黑,那日你来时我刚好清理了浮尸上掉下来的烂肉,那烂肉里,混合着发黑的东西。”
“那是已经凝固的血块。”
“所以,云依不是被杀死的,有可能是直接被人推下河或者被人掐死的对不对,所以血液才会凝固在身体里对不对。”
吕仵作颇有些意外和惊喜地看着文妙,万万没想到,以为只是个普通妇人的女子,居然能懂得这么多,甚至,还抢在了他前面说出了云依的死因。
吕仵作赞许地说道:“夫人真是聪明。”继而又转身重新打开殓房门,把文妙迎了进去,走到放云依的棺材板前。
尸身已经不成样子,不仅腐败,还因为仵作检查死因划开了咽喉和胸腔。
她现在,连个完整的人也不算了。
取了三炷香,对着云依的尸体拜了拜,最后,插进了棺材板前的香案里。
“所以我们这一行对尸体这些并不忌讳,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枉死的冤魂,能有这些香受着,也不会半夜诈尸的。”
文妙脚底一个趔趄,一头差点撞上了云依的棺木。
抬头时,文妙的眼睛和棺木里已经和血肉混合在一起的云依的脑袋遥望。云依的眼睛半眯着,微微虚着看着她。
脑海里,以往看过的那些恐怖话本席卷了脑袋,忽然间,她怎么感觉后背这么凉呢。
吕仵作淡淡一笑,绕过香案,来到棺木边,指着被划开的浮尸胸腔,文妙顺着吕仵作的手指看过去,哪知原本只是手指着浮尸胸腔,等她看过去时,吕仵作已经快速的拿手去掰开了已经合上的胸腔。
“浮尸外表没有伤口,胸腔里也是干干净净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是那天第一次开胸的时候,胸腔内依然是干干净净。”
话本里的传奇故事在里奇,那也只是话本里的故事。真正看到这一幕,才知道有多震撼。
不只是血腥,更多的是为了寻求真相的震撼。
那样的清秀脱俗的姑娘,若不是落入了这来仪坊,想必也是一方贵女,即使不能出绅入仕,也是个无比尊贵的女子。才不会跌落在这泥土里,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文妙对云依充满了怜惜。她这样一个陌生人,也对云依的遭遇感到痛心。一个和云依有过感情的人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漠。云依拼命地赚钱也只是想脱离这个地方嫁人生子做普通人,只是这个简单要命的愿望,也被那个负心汉亲手碾碎。
对云依的痛心大过了对尸体的惧怕,也许吕仵所说得对,他们现在是齐心协力地再帮忙云依找到杀害她的真凶,就算是云依妖诈尸,也不会来害他们的。
镇定了些许,文妙跟着看过去,那里血糊一片,看不出来什么。
“如果生前被扔到水里,那么胸腔里就会有很多水,肺部会肿/大/到很大,可是那日切开她的胸口时,胸腔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云依是死后被扔下河的对吗。”
吕仵作点点头,认同了文妙的话。
文妙对着云依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如果是死后扔下河的,那么她身上怎么会没有伤口呢,要是没有伤口的话,那么兰兰嘴里所说的那晚张亦回家时有血迹渗出又是何原因。
原本清晰可见的案子,忽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件案子的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见文妙和吕仵作都不讲话了,听得迷迷糊糊的冬青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们在讲什么,这些不是第一天就知道了吗。”
吕仵作:“那日夫人到的时候并不知道内情,我还以为你们告诉她了。”
冬青:……
坏了,他们都以为文妙已经知道云依的死因了。
冬青故作惊讶地看着文妙,“怎么,大人没有跟你说过仵作验尸了吗。”
吕仵作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卫冬青,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殓房,也有钩心斗角的一天。
果然,文妙摇摇头,“没有,他没告诉过我。”
冬青适时地骂道:“大人真是不靠谱,我们还以为他已经跟夫人讲过了。”
吕仵作对冬青的语言艺术佩服至极,三言两语间,就将问题全部甩了出去,甚至,还不要脸地上前,为自己说两句博好感。“夫人怎么会这么问,难道说,夫人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胸口涌上了一股不适感,刺鼻的腐烂气息不足这种不适万分之一。文妙强撑着身体离开棺木,走向一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今天张府的一个小丫鬟来找我倒卖松花锦,无意中说出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云依有关,所以我才来求证的。”
“什么?”陈敬之,卫冬青和吕仵作三人异口同声。
走到殓房门口的陈敬之堪堪听到了文妙这句,三人短暂沉默后,由陈敬之匆忙发问:“夫人,你可是有新的线索。”
文妙皱着眉头,看着焦急的陈敬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