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军中鬼医,唯他卫霖一人。
清脆的银叶碰撞声在雾中打断回忆。
「前将军!」
一马头率先破了雾气,接着是开朗洋溢的世子东方九熙身着他最爱的黑纱衣冲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却又有股子说不出的沉敛。
「这位是三皇子殿下。」九熙跳下马,马尾扫起碎琼乱玉般的霜粒,「殿下,此乃前将军公孙空执,父王的左膀右臂!」
公孙空执单膝触地,铁枪在青石上磕出火星:「末将见过三皇子。」他抬头时,右眼的刀疤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却见皖钦伸手虚扶,指尖掠过他铠甲上的锈迹,动作自然得像拂去一片落叶。
帐中炭火烧得正旺,铜壶里的酥油茶噗噜噜冒着泡。公孙空执捧着粗陶碗,看九熙咕咚灌下热茶,嘴角不禁扬起笑意 —— 这小子小时候最怕喝酥油茶,总说有股子羊膻味,如今却喝得比谁都响。
「今年的雾格外重。」前将军用袖口擦了擦碗沿,「卫霖说,这雾里裹着灵界的水汽。」他忽然转头看向皖钦,独眼微眯,「殿下觉得,是吉是凶?」
皖钦指尖摩挲着碗沿,感受着粗陶的颗粒感:「雾起时藏污纳垢,雾散后见山见水。利弊之分,全在人心。」
公孙空执一愣,继而大笑,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落下:「妙!果然是天北城出来的皇子,说话都带着星斗仪的味道!」他忽然压低声音,胡子蹭过皖钦手背,「不过殿下还请当心,这草原上的雾能淹死人,比刀剑更狠。」
九熙刚要接话,一名斥候掀帘而入:「报!耳墙发现异物!」
公孙空执拍案而起,铁枪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冲出门时,听见九熙在身后喊:「前将军!我也去!」却被皖钦轻轻拽住衣袖。
「世子忘了纪王的叮嘱?」皖钦的声音低而沉,「有些热闹,不凑也罢。」
九熙望着前将军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鱼骨江的黑匣子。那时他才十岁,跟着父王巡视营地,却亲眼看见那东西在眼前炸开,蓝紫色的烟雾里,公孙空执的血溅在他锦缎靴面上,像开了朵妖冶的花。
「其实我不怕死。」少年忽然开口,指尖捏着茶碗边缘,「只是父王总说,纪王府的骨血不能轻易涉险。」他抬头时,睫毛上凝着的雾珠落在脸颊,竟像泪般晶莹,"前将军的右眼,就是为了护我才瞎的。」
「想去看看吗?」皖钦忽然起身,锦袍下摆扫过炭盆,惊起几点火星,「远远看一眼,如何?」
少年的眼睛亮起来,像被风吹燃的灯芯。
帐外传来隐约的喧哗,夹杂着公孙空执的怒吼,却被雾气揉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