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伸手推开磨坊的门,早已腐朽不堪的木门传来吱呀的惨叫声,好歹没有直接碎成两半。禅钟跟在白岩身后,挥手扫开即将落在头顶的蛛网向内看去。显然这里也是一处废弃多年的地方,面前一座座石磨上落满了灰尘。
虽然这里的味道被陈灰掩盖,但禅钟眼尖,一眼就看到角落的地面有被水冲刷过的痕迹,泥土的颜色也和周围的干泥土颜色不一样,深了许多。
走近了之后,禅钟察觉到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白岩跟了过来,抬手指向尽头房门紧闭的房间:“那里面是磨坊最大的石磨,所以单独放了一处。”
禅钟闻言推开那扇房门,里面的地面与刚才看到的一样,都是不正常的深色,消毒水味道更加浓重,面前的巨型石磨也格外干净,显然是被清理过。
禅钟仔细搜索,在石磨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禅钟定睛看去,呼吸一滞——半截小小的,被消毒水清洗浸泡过的尾指。指甲盖是孩子特有的粉嫩颜色,旁边还有一小撮黑色的带着毛囊的头发。
“啊!”白岩也看到了,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他难以置信,几乎失语:“这……这是……不可能吧……”
禅钟见过许多这样惨烈的场景,可眼前的受害者只是一个小孩,并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罪犯:“何至于此。”
禅钟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那节断指,触手冰凉。看着白岩崩溃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汹涌。
如果禅钟和小杰只有一面之缘,得知小杰的死讯禅钟可能只是有些惋惜,可这样一步一步走近小杰的死亡真相,似乎亲眼目睹小杰生前遭受到了何等的非人折磨,禅钟只觉得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虐杀,何等残忍。
禅钟声音嘶哑,语气有些沉痛:“你们的村民之间有怪物。”
白岩跌坐在地,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崩溃:“我不知道……”
……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虽然禅钟看不见太阳,可看着西边的云层透出微微的晚霞之色,光线也开始黯淡,就知道天快要黑了。晒谷场空旷一片,看不到人。
这里不比其他几处都已荒废,平日有不少村民会到这里来晾晒东西。只是明日长生祭典在即,村民也就没到这里来,这倒是方便了禅钟的行动。
晒谷场极为空旷,只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没人收的陈年稻草,已经在风吹雨淋之后发黑,朽烂无比。
禅钟和白岩像是发了疯一般翻找,禅钟的动作近乎粗暴,稻草被扬得到处都是。可即便是已经朽烂的稻草,草叶和草杆依旧将禅钟的手臂划出道道红痕,对于这些禅钟好似浑然不觉,依旧不停地翻找稻草。这里的气息尤为强烈,在阿月的水镜里也是光点最明亮的一处。
白岩的动作也不慢,很快就在某个草垛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硬物,这东西禅钟不认得,白岩却知道,这是小杰最喜欢的彩色玻璃弹珠。此时的弹珠已经被磕掉了一个角,细碎的裂纹里浸满了暗红色的痕迹。
他捏着弹珠,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小杰!我的小杰啊!你在哪里!禅钟兄弟,我找不到他了……”
白岩显然对小杰的感情很深,禅钟看着那颗弹珠,又看着崩溃痛哭的白岩。弹珠在阴天下反射不出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浑浊。说不定小杰那清澈的眼珠此刻也如这颗弹珠一般,再也没有亮起来的时候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禅钟到底不是圣人,此时禅钟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草垛之上,稻草四溅。叹了一口气,禅钟眼中也染上一丝水色:“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兜兜转转一圈,现在禅钟竟然又站在早上刚来过的祠堂门口,不过现在他要去的并不是祠堂正殿,而是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的祠堂偏殿。
这里面没有神像,只有几个早已蒙尘的供桌。白岩跪在偏殿正厅,对着不存在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祈求保佑找到小杰。
禅钟绕到供桌背后,发现这里异常干净,仿佛被精心打扫过。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还摆着只香炉,其上插着几只刚烧完不久的香。禅钟伸手摸了摸,香灰里还带着些许温热。
白岩面前的供桌上没有食物贡品,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巴掌大。
禅钟的心脏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在禅钟紧张万分地打开盒子时,里面却空空如也,只在盒底垫着一块崭新的丝绸方巾。方巾正中有一圈极其轻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黄色油渍,显然不久前里面放过什么东西。
禅钟一时没想到这里为什么会有小杰的气息,而这圈淡黄色的油渍也是第一次出现,与先前找到的暗红色痕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