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经历了昨天的事,方白瑜似乎也心有芥蒂,视线落在别处,没看应符桑。反倒是应守川,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主动和他打招呼。
不过应符桑也没理他,自顾自转身去选食物。
方白瑜转回头,恰好将应守川的表情尽收眼底。看起来有点尴尬,但却没有愠怒或不满。
又想起自己昨天费劲解释半天,对方最终也只是表面相信的样子,他面色阴沉,不甘地咬紧了下唇。
应、符、桑。
……
深秋天气越来越凉,转眼就到十一月底,应符桑还在专心致志地体验人类的大学生活。方白瑜自从回来后就安分了不少,没再找事来烦他。
但凡事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只不过应符桑也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上,所以不大在意。
入冬之前还有一件事逃不开,就是所谓的体测。
他那些室友虽然不是学体育的,但也都并不担心。只有应符桑觉得麻烦。
他一直有意掩盖自己的心脏病,力图不让任何人觉察出异样,只要一直等到指定的关键节点,就能直接去死。
但跑这个一千米,他还真不确定会不会跑犯病。
站上红色塑胶跑道的前几分钟,应符桑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砰——!”
发令枪响,“应符桑”以一种不快也不慢的速度跑在队伍中间,最终踩着及格线跑完了全程。
与此同时,躲在没人角落的真·应符桑满意点头,适时收回那个人偶。方白瑜以病为由申请了免测,他不在这,应符桑连施术都没了顾忌。
体测结束后没过两个星期,应家一通电话打来,通知应符桑周末回去参加家族聚会。
于是应符桑又失去了一次睡大觉的机会。
早上九点,应家老宅一派热闹。
小孩都在后花园玩闹,应符桑路过的时候有个无人机像暗器一般直朝他撞来。
小男孩拿着操作手柄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嘴里喊着“快让开”,结果就看到应符桑非常淡定地伸手捏住了那架无人机,然后低头将飞机递给他,接着径自进门。
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小男孩却看得一愣一愣。
进去之后里面更是热闹,什么旁系嫡系,总之很多张应符桑毫无印象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掠过,看得头晕。
没等他找地方坐会,有个人直朝他走来。
应守川今天穿得尤其正式,嘴巴微张,似乎是对他的称呼在嘴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好,最后干脆放弃,“……欢迎回来。”
应符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今天这场家族聚会真正的主角其实是他所谓的爷爷——应震岳。想到这,说话声恰好不约而同地停下,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只见电梯门打开,应德清推着轮椅上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缓缓走出,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缀着应承琅和时素影。
人们纷纷围上前说些祝贺或问候的话,只有应符桑站在后面没什么反应。但他随意抬眼的一瞬间,竟通过层层人群恰好和那老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应震岳微怔。
这双眼睛……
应符桑小幅度地歪了歪头。明明有脸盲的毛病,但看到这位人类观念上的“老人”时,居然有点转瞬即逝的熟悉感。
不是生物学中基因遗传带来的五官相似感,而是,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
错开视线,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问话中,应符桑得知他这位爷爷二十年前年前生了场大病,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之后总是旧疾复发,十年前,也就是应符桑被接到应家的那年,应震岳就去了国外治病疗养,不久前才终于回国。
这场家族聚会就是为了来庆贺他康复归来。
“都是一家人,不用管我老头子,你们玩你们的就好。”应震岳温声道。
而就在应符桑转身的下一秒,他却忽然说:“那孩子,是符桑吗?”
在数道齐刷刷的视线注目下,应符桑转过身,不卑不亢地回答说:“我是。”
在场众人各自悄然变了脸色,心下琢磨起来。
他怎么会叫住这个最不起眼的私生子?
应震岳却只是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慈祥地说:“孩子,你来陪我下盘棋怎么样?”
众人更觉惊奇。
时素影惊疑不定,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危机感,主动上前一步轻声说:“爸,符桑他没学过围棋,不如,让守川来陪您下吧?”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放着下一任准继承人不管,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卑微的私生子上叫什么事?
被点名的应守川没回答,而是看向了应符桑。
应承琅也跟腔:“是啊爷爷,大哥他从小就学棋……”
话音未尽,应震岳却抬起手打断,不怒自威。
他摇摇头,视线依旧落在应符桑身上,无声继续等待着他的回答。
应符桑不知道他们都在激动些什么。
但,围棋么?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淡定地点了点头,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