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雪持续压着城市,工作室里的火锅蒸汽却把寒意烘得发软。林溯盯着屏幕上 “非遗共创计划” 的新投稿,突然笑出声 —— 巴西留学生用树皮画纹理,拼出家乡亚马逊雨林的图腾,法国设计师把藤编藤蔓,扭成了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周砚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新煮的毛肚往林溯碗里堆:“你看,这网织着织着,真把世界织进来了。”
可争议总像雪天的冰碴,冷不丁砸下来。国内某非遗论坛上,有人发帖炮轰:“年轻人搞的什么共创,把老祖宗的东西和外国符号乱炖,纯粹是不伦不类!” 帖子底下,支持者和反对者吵得沸反盈天。林溯攥着手机,指尖都泛白,周砚却把他拉到非遗市集的老照片墙前 —— 照片里,王师傅教外国学徒打银饰,李奶奶教留学生染蓝布,不同肤色的手缠在一处,比任何争辩都有力量。“别慌,” 周砚轻声说,“咱们去听听真正守艺人的想法。”
他们连夜驱车,穿过积雪的山路,敲响树皮画老人的木门。老人正就着油灯,给新刻的树皮画描金,看见他俩,浑浊的眼笑成月牙:“我瞅着网上那些拼接,像我小时候听的故事,不同村子的人凑一块,讲的故事就变出新花样 —— 手艺活,本就是人活着的热闹劲儿,咋能怕变?” 返程时,林溯望着车窗外的雪,突然说:“争议不可怕,怕的是不敢让传承‘活’起来。” 周砚握住他的手,方向盘压出一道坚定的辙:“那咱们就用更多‘活’的证据,堵住质疑的嘴。”
回到工作室,团队启动 “非遗溯源计划” —— 给每个共创作品配上 “传承档案” :巴西图腾里,嵌着树皮画老人刻刀的轨迹;埃菲尔铁塔藤编下,藏着藤编师傅祖父种藤的故事。当网友点开作品,能顺着数字线索,摸到中国老匠人的手温,也触到异国文化的脉搏。那个炮轰的博主,默默删了帖子,转而发来私信:“原来不是乱炖,是把散落的光,串成了新的火炬。”
新科技迭代的挑战,却比争议更棘手。AI 生成技术冲击市场,有人用 AI 批量 “伪造” 非遗风格作品,廉价又粗糙,让不少人对 “非遗创新” 产生抵触。林溯看着那些流水线般的 “仿品”,气得摔了笔:“这些根本不懂,非遗的魂,是匠人手里的温度,是时光磨出来的故事!” 周砚抱着他,声音沉得像山:“咱们去和 AI 工程师聊聊,让技术当传承的‘翅膀’,不是‘替代品’。”
他们找到顶尖 AI 团队,把老匠人的动作数据、故事音频喂给算法,训练出 “非遗守护 AI” —— 它能辅助设计师还原传统技法,却拒绝生成 “无魂” 的仿品,输出作品时,必须附上真实匠人的创作片段。当 AI 生成的竹编纹样,自动关联王师傅打银时说的 “竹要直,心要正”,连最抵触科技的老匠人都点头:“这玩意儿,懂咱们的规矩。”
春雪消融时,“非遗共创计划” 办了线下展。展厅里,各国共创作品化作实体,树皮画与藤编缠成的雕塑下,循环播放着不同语言的 “传承絮语”。林溯和周砚站在人群后,看见白发老人牵着小孩,用手指摸雕塑纹理;外国留学生对着 AI 屏,学唱中国蓝染歌谣。周砚笑着把围巾往林溯脖子里紧了紧:“你看,这网越织越广,接住了不同的光。” 林溯仰头,春日的光落在他眼里:“只要有人愿意守着真心,传承的网,永远不会破。”
春日的阳光斜斜照进工作室,林溯正小心翼翼地将新采集的树皮画素材分类,周砚则在一旁核对“非遗溯源计划”的档案资料。姜念初抱着一摞合作协议风风火火闯进来:“德国非遗展邀请咱们去做主题展,还点名要树皮画和藤编的共创作品!”
然而,筹备工作刚启动就遇到难题。当团队准备将巴西留学生设计的树皮画雨林图腾做成实体展品时,树皮画老人却皱起了眉头:“这纹路太急,树皮没喘过气来,刻痕里少了山林的灵气。”老人颤巍巍地拿起刻刀,在新树皮上示范:“每一刀下去,都得等树皮自己开口说话。”林溯蹲在老人身边,边学边记录,周砚则默默架起摄像机,将这份“等待的艺术”录进非遗档案。
德国之行并非一帆风顺。开展前一天,当地策展人突然提出质疑:“把中国树皮画和巴西图腾放在一起,观众会理解吗?”姜念初急得直跺脚,林溯却不慌不忙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段视频——树皮画老人在教巴西留学生刮树皮,藤编匠人带着德国学徒绕藤条,不同语言的笑声和工具敲击声交织成奇妙的韵律。“传承本就是一场跨越山海的对话。”周砚补充道。策展人盯着屏幕,最终点头认可。
展览现场,树皮画与藤编交织的装置在光影下流转。一位德国老太太驻足良久,突然红了眼眶。原来她祖父曾是藤编匠人,眼前的作品让她想起儿时在工坊玩耍的时光。她颤巍巍地掏出手机,将视频传给远在美国的孙子:“原来古老的技艺,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回国后,更多的故事从四面八方涌来。云南的制陶老匠人看到展览视频,主动联系团队,希望将自己的柴烧技艺融入共创;意大利的马赛克艺术家寄来手稿,提议用琉璃与蓝染结合。林溯和周砚的日程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跨越时区的沟通计划。
某个深夜,工作室只剩两人核对新方案。林溯看着电脑里各国匠人的留言,突然说:“你还记得当初被质疑时的慌张吗?现在倒觉得,争议像是一场场考试,逼着我们把传承的路走得更扎实。”周砚将热茶推到他手边:“是啊,就像竹篾越编越密,我们和这些匠人,还有所有热爱非遗的人,正在编织一张真正的传承之网。”
窗外,城市的灯火与星光连成一片,非遗的故事,正随着这张网,在不同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出意想不到的花。而林溯、周砚和团队,依然在这条路上,步履不停,为守护和传递这份跨越时空的温度,继续前行。
德国展览结束返程时,林溯一直盯着手机里的差评沉默不语。有观众留言说“这些跨界作品失去了非遗本真”,还有人批评他们“为了噱头乱拼凑”。周砚轻轻敲了敲他的椅背:“去舱尾透透气?”
舷窗外是翻滚的云层,林溯靠在隔板上叹气:“明明我们这么努力让非遗被更多人看见,为什么还是有人不理解?”周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物件——那是树皮画老人送的刻刀,刀刃上还留着细微的木纹。
“你看这刻痕,”周砚将刻刀放在他掌心,“树皮画老人说过,急着下刀会撕裂纹路,只有顺着树皮的生长方向慢慢磨,才能显出最自然的肌理。传承也是这样,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看到我们的用心。”他指着远处云层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就像穿透乌云需要时间,让传统找到新的生命力,也得允许人们慢慢读懂。”
林溯摩挲着刻刀的刀柄,想起老人教他时的场景:树皮在刀下卷曲,每道痕迹都带着呼吸般的韵律。“可那些质疑......”他欲言又止。
“还记得王师傅说的吗?‘竹编编的是人心,经得住风雨的才是好手艺’。”周砚把他的手合上,“我们做的不是迎合所有人的快消品,而是要把匠人的温度、时光的沉淀,用新的方式传递出去。误解是必经的风雨,但只要方向没错,终会有人看见我们在守护什么。”
机舱广播响起准备降落的提示,林溯握紧刻刀,忽然笑了:“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老匠人了。”周砚挑眉:“近朱者赤,毕竟我每天看着某人,为了让树皮在AR里‘呼吸’,对着扫描仪研究到凌晨三点。”
两人相视而笑。落地时,林溯把刻刀郑重收进行李箱——那不仅是件工具,更藏着传承的真谛。而周砚教会他的,是在质疑声中坚守本心,如同老匠人在岁月里打磨技艺,慢慢来,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