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果真贼心不死。
竟敢在此密谋。
外间的周元窈静静望着周桓,却始终没多说什么,她明白父亲一向懦弱,府中大小事都是祖父祖母在操持。
可她心中到底是有恨意的,纵使幼时父亲也曾给过她父爱温情,可自沈姨娘入府后,他便再没把心放到她们母女身上。
对这个父亲,她还是有些微愠在的。
“窈窈,当日之事,实在是因为皇命难为——”
可周元窈却后退半步,紧紧抓着帕子,强迫自己不漏一点气,“父亲严重了,您怎么会有错呢?您不会有错的。”
“窈窈!”
“父亲,如今我是江夫人,您不愿意查母亲之事,我自会借着江家的力查清楚,若父亲还是想说叫我收手,请恕女儿办不到。”周元窈道。
话音刚落,周元窈便径直抬步走出去,只留周桓一人望着远处久久不能回神。
但刚刚出去,却听耳边骤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江与安如今替太子办事,却也是刀尖舔血,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这话令周元窈狐疑回头。
却见祖父穿着连帽斗篷,坐在一驾马车前面,低着头道:“窈窈,你不是个傻的,你若想他活,不妨听祖父一言。”
“什么?”
“为我周家棋子,潜伏江与安身侧,伺机而动,日后不论哪位皇子登基,我都有法子保他不死。”
周元窈没说话,只是一直在低头沉思着,“祖父回吧。”
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可那白发老翁却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傻孩子,你以为自己还能脱离这局棋?”
当铺外面的大街上,周元窈正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只是临走近马车,却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马车旁边。
“仕书?你怎的没在夫君那里侍奉?”周元窈讶异道。
只是话刚说完,从马车那头缓缓走下来一男子,这人身形挺拔,身着一袭雪青暗纹鹤海云红圆领袍,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盯着她。
周元窈着实有些没想到他会来。
莫非他是知道她今日出府,才专程来等她的?
原来郎君平日里表面上的冷淡疏离也并非全然都是真的。
连忙上前欢欢喜喜地行礼,“妾身见过——”
“周家小姐,就是这样不守规矩之人?”
男人的话愈发冰冷,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似的砸在她心上。
周元窈慌乱抬头想解释:“我不是……我是……”
“抛头露面、举止逾矩,回府罚抄三百遍《女戒》。”
“郎君怎能这样对夫人,她——”谷雨见状不肯吞下这口气。
“她怎样?”江与安瞥向她。
谷雨却突然惊觉小姐母亲和江郎君母亲的事,这样一提,岂非是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
见谷雨突然踌躇着闭口不言,江与安这才抬步离开,梅香再次钻入周元窈鼻尖,却好似比先前更冷了。
冷风鼓动着马车的车帘,将马车里都灌满凉意,周元窈推开马车门时,冷风已经裹挟着方才东门大街的落叶吹至脚边。
抬头看见的,已经是江家的府门。
晚膳仍然不见江与安过来,却等来了江与安的心腹丫鬟监督她抄写女戒。
可周元窈大病初愈,身子又不好,抄久了手腕万分酸疼。
“小姐,不如明日再抄吧?”谷雨道,“郎君也真是的,明知小姐身子不好,还——”
“谷雨,休要议论夫君!”周元窈打断道,随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如今两家关系这样,他待我冷淡也是情理之中。”
她惨然一笑,苍白的脸似乎强撑着挂上几分血色,“只要掏出真心来,他总能看见的。”
身旁的那小丫鬟见她挑灯夜战也有些于心不忍,望着正按揉酸涩眼睛的周元窈,那小丫鬟踌躇着道:“少夫人,郎君今夜在书房处理公务,从前夫人最爱给郎君煲汤喝,您或许可以……”
那小丫头话没说完,周元窈却已经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那叫人准备好,我们这便去。”
此刻,正院书房。
茶水被蓦地扫落在地,江与安摁着胸口,墨眉紧蹙,艰难撑着桌案吐息着。
一旁为他把脉的大夫亦眉头紧锁,“郎君这是中了毒,且从时日来看,已一年有余。”
一年,那不就是周氏入府之日。
周家,蛇蝎……竟至于此!
“此毒刁钻,需用药人之血入药一月,配合药材,方可彻底解毒。”大夫道。
“一个月……周家果真好算计!”江与安说着说着,眸色愈发地冷。
正思虑着,却听外面一阵喧哗嘈杂。
“郎君明鉴,奴婢要告发夫人房中藏有毒药,其心可诛啊郎君!”
江与安皱眉望向外面,问身旁的侍卫,“外面何人?”
那侍卫即刻会意出去查探,再回来时,将那丫鬟告发周元窈房.中.□□一事尽数说出来。
江与安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