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月,夏日炎炎,草长莺飞,景安城民生富足安乐,热闹繁华。而城南邑落大人府中正一派喜乐张灯结彩,邑落大人坐在自家大堂喜不自胜的接过新娘子敬的喜茶,新娘织锦含情脉脉的与文韬相视而笑。
座下晴绵朗声道:“恭喜哥哥与嫂子终成眷属!”
旁边的素和清岚笑道:“文韬公子与织锦小姐乃天作之合,祝二位新人早添贵子!”
堂内邑落大人喜上眉梢,缓缓起身,向坐在堂中的宇文昌恭敬道:“承蒙大人照拂,我儿才有此姻缘,谢大人恩典!”
宇文昌只淡笑着点了点头,明眸却瞧向身旁端庄的清丽可人,似在询问:此番可还满意?面前的佳人也以含笑眉眼回答:甚好。
若众人不知堂中二人乃昌大人同其妹宇文新月,很有可能以为是对眉目传情的佳偶。
而眼尖的宇文新月却已经发觉,堂内眉目传情的并不止他这对兄妹,还有风流的清岚公子同那英姿勃勃的晴绵小姐。
宇文新月不知二人何时心意相许,只是喜宴过后,本想寻处僻静的地方落个清闲,却不想在府内一处回廊中撞见清岚正同晴绵亲昵附耳私语,而晴绵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含情娇羞依附在清岚怀中。
她本想转身离开不打扰这对小情人私会,远处清岚瞧见喊道:“新月小姐。”
她无奈迎向走来,晴绵见到宇文新月本想挣脱怀抱,却被清岚搂的更紧。他风雅一笑:“新月小姐莫不是讨厌清岚?怎见到清岚便欲离开?”
宇文新月勉强笑道:“不想打扰二位罢了。”
“若昌大人问起,还请新月小姐代为转达,清岚欲放下景安繁华,同红颜云游四海,放荡江湖。”清岚淡淡的笑着,仿佛这世上没有他放不下的,只除了他怀中搂紧的人。
宇文新月此刻心中波澜起伏不已,眼前这个流连风尘的风流公子,如今竟为了一个妩媚不足英气有余的女子放弃万柳繁华,去过漂泊流浪的日子。若不是自己身临其境,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定了定神,“此事邑落大人可知?”
“晴绵自小被当男儿养,独立自主,邑落大人尊重她的意愿并不反对。”清岚顿了顿,“只是清岚想知道,新月小姐可会祝福我二人?”
宇文新月一惊,复莞尔一笑:“怎会如此问起?”
“因清岚已把新月小姐当作知己。”
“知己?何时?”
“雁湖作画之时,初见晴绵之事,今日礼堂之情。”
宇文新月哑然,原来你都懂。
懂她赏画时因惊讶羞赧而伪装的怒,懂她为护文韬斥责晴绵而强装的恶,懂她成人之美不求感恩的善。
本来宇文新月为文韬夫妇请宇文昌出面赐婚之事,并无他人知晓。
而无需言语的解释清岚却通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有此知己,是新月之福。然让她遇到这样的人,却再让她错过他,抑或是她福薄。
宇文新月想了许久,眸似深潭化不开的浓稠,她将目光瞧向天上那重重浓雾,一道阳光徐徐投射进来,云气渐渐散开,日光点点洒向庭中,似乎空气中都有温暖的气味。她露出淡淡微笑,眸光清澈望着清岚,释然道:“清岚,我祝福你,你们一定要幸福。”
素和清岚一改平日的无谓,隐起时常挂在嘴上的笑容,难得认真道:“你也一定要幸福,新月。”
宇文新月眉目舒展,明眸遥遥望向一尘不染的碧空,风轻云淡。
那一夜,她将收在暗格里的画静静摊在案上,伸手抚向那水墨的印迹,那是清岚一笔笔细心所致。此时她能感受到清岚作画时的心境,他在身后透过她欣赏那风姿摇曳的绿柳岸堤,湖波澜澜。转而目光再回到她那纤弱的身影,眼中女子的背影却为这怡人之景徒添忧愁。与其说是女子坏了画风,不如说是为景致增添一份心魂。
她心事几何,许只有她心知。
终是谜。
***
八月未央,桂花飘香,翠竹苑中,琴音缈缈。
宇文昌寻音而至,安然坐于塌上。一曲终了,抚琴的玉手徐徐托起下颌,声音清冽悦耳:“碧瑶,给哥哥奉茶。”
座下宇文昌低头拂拂衣袖,假装不经意问道:“那位清岚公子可是好久没消息了。”
宇文新月明眸微敛,一手虚抚琴弦,淡淡道:“许是带着知己红颜云游江湖了吧。”
宇文昌饶有兴致,继续问道:“清岚性情之淡泊我倒能明白他可以轻易放下景安城的荣华,我只是很好奇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他放弃这弱水三千?”他稍作思忖,“我本以为那个人该是……”话尾未及,星眸迷离的飘向新月清丽绝美的脸蛋。
宇文新月抚在琴上的手忽颤,琴音骤响,好似拨动了她心上柔软的一根弦。
“茶来了。”碧瑶适时的端着热茶出来。
宇文新月若无其事盈盈起身,从碧瑶处将热茶接过来递到宇文昌手中,弯腰浅笑道:“闲人一个,又何必劳烦哥哥挂心。”
宇文昌接过茶盏,目光忡忡:“我只是挂心某人会伤心。”
宇文新月身子一顿,眼角的笑意渐渐消退,自责道:“哥,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宇文昌放下茶盏,敞开手拉着新月坐在他怀中,呵护道:“若哥哥不担心你,谁又来担心你呢,而又有谁会让我担心呢。”
宇文新月将头倚着宇文昌的肩膀,带着哭腔道:“哥哥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要去担心呢,新月是不是太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