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君吾才缓缓松开手,又恢复了往常不苟言笑的姿态。
梅念卿望着君吾恢复如常的面容,心里突然冒出个古怪念头:这两千年岁月,怕是把他的殿下生生分裂成了两个人,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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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是绝境鬼王黑水沉舟的法场,此处偏远,一般而言无人会去踏足此地。
细雨绵绵,雨滴在半空凝结成珠,坠入幽黑海水时溅起磷火般的幽光。
贺玄如往常一般,撑着小舟至海水中央,骨龙浮出水面,带起片片浪花。
他将法力喂于骨龙,正欲离开,就收到了他那债主花城的通灵。
“说吧,找我是有何事?”他已在黑水鬼蜮几年未曾露面,突然接到花城消息,倒是令他感到意外。
“你带上那位,来一趟鬼市,有急事须当面与你们说。”
花城那头说完,便直接掐断了通灵,压根也没给贺玄拒绝的机会。
贺玄蹙了蹙眉,撑着舟回到了岸上,走进屋内,就看见那身穿道服的人,正在不知正捣鼓着些什么。
“随我走一趟。”他拉起师无渡正在作画的手,不做解释便使了个缩地千里,瞬间便传到了极乐坊。
走时过于匆忙,导致师无渡近日来难得满意的整张画作,直接废掉,他气恼道:“贺玄,你是什么毛病,没看到我正在作画!”
“没看到,一会回去赔你一副。”贺玄也不惯着这人,拽着他走进极乐坊内。
花城与谢怜早已等候多时,当谢怜见到活着的水师时,震惊得语无伦次。
“三郎,这...是...真的水师大人?”
花城拉着谢怜让他坐下,解释道:“哥哥不必疑虑他的身份,此人正是那水横天。”
早在黑水鬼蜮修养多年的师无渡,被贺玄今日拉来,大概猜到些什么,他道:“说吧,把我拉过来是有什么事?”
花城简明扼要地说明了铜炉山的危机。
“依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青玄前往铜炉是吗?”
师无渡不假思索,断然拒绝道:“抱歉,这事我帮不上忙!”
他早已不是天上的水师,再者又涉及到师青玄,更不愿再冒险。
“水师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守住铜炉不再喷发,除了你与风师大人,确实再无更好的人选了。”
谢怜此刻也对花城的想法了然于心,确实只有管控风水的这三人能胜任此事,况且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贺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师无渡,水横天是典型的利己主义,他本不欲插手管这闲事,但提起师青玄,便也起了旁的心思。
“既然他不愿,花城主倒也不必勉强,不然就是去了,也是起反作用不是?”
贺玄说完,便将师无渡拽走,也没继续多做停留。
谢怜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没了,难免有些泄气,他无助的望向花城,道:“三郎,怎么办?”
花城倒是了解贺玄的行事风格,安慰道:“哥哥不必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过几日就要去结阵,不必为此乱了心神,最差也不过是火山喷发,铜炉山里哪里没有岩浆。”
谢怜被他这般言论逗得笑了笑,也不再继续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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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一晃即过,这几日君吾没再频繁前往铜炉,铜炉倒也如君吾所言一样,没再出现异常。
闲来无事,君吾除了叫上梅念卿精进剑术,也破天荒的会与他打牌。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让两人暂时忘记那些苦恼。
梅念卿正坐在牌桌上,觉得自己手气变得好了起来,今日已经赢了好几把,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纸人抬手将面前的牌打了出去:“三条!”
此牌一出,就被君吾这边直接杠了过去,可明明手气那么好,却一直胡不了牌,不仅如此,他每每出牌却都让梅念卿占尽了便宜。
“胡了!”梅念卿利索地推倒牌,笑道:“再来一局!”
难得有如此好运气,他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在打牌这方面必是天赋异禀,殿下你服不服?”
瞧见他那嘚瑟的样子,君吾倒也不恼,劝诫道:“不得不佩服,不过时辰不早了,在继续下去未免玩物丧志,你说呢?”
“不嘛,再来一局,就一局!”
难得连胜,上了瘾的梅念卿怎会就此罢手,连声拒绝道。
见他这样,君吾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局,此局过后,便不可再泼皮耍赖了。”
连连又来了几把。
梅念卿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从高空坠落般,本来赢得好好的,可自他不肯下牌桌后,手气却又一路下跌。
几乎是被君吾杀得片甲不留,最后那把更甚,他气的差点当着君吾的面将桌子掀了。
“还好忍住了。”他不禁感叹道。
“国师,时候不早了,你还准备在外面杵到什么时候?”
屋里传来的声音提醒着他,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月光洒落至他面前,风吹动着竹叶,沙沙作响。
梅念卿叹了口气,明日就是君吾计划封印铜炉山的日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几日的闲暇差点让他忘了那些令人烦恼的事。
屋内的人连叫半天,屋外的人都不为所动,君吾疑惑是不是方才下手狠了点,转念一想,如若不狠一点,只怕现在他还不肯下桌。
他踱步至屋外,只见那人正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愣神,若不出声,怕是不会察觉有人靠近。
夜风微凉,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夜里更深露重,早些进屋吧。”
转头见君吾竟来寻自己,他点了点头,便一起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