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墨香阁,马嬷嬷已经让人提前准备好了热水,谢知非舒服地泡在浴桶里,闻着玫瑰花露的香气,身后立冬轻柔地给她按着肩膀,谢知非全身都舒缓下来,眼睛慢慢合上。
立春掀开帘子进来奉上温水和牛乳,见谢知非已经阖目小憩,轻手轻脚地退下。
褪去疲乏,谢知非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浴房内水汽氤氲,带着玫瑰的甜暖香气,让人闻了就心神安宁。鎏金莲花烛台上,几只素烛安静地燃烧着,暖黄的光晕透过薄如蝉翼的莲花瓣灯罩流淌下来,在地上晕开一圈柔和的光斑。
立冬侍立在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映在绘着云纹的屏风上,随着她按摩的动作微微摇曳,像一幅静谧的剪影画。谢知非半阖着眼,能感受到身后立冬指尖的温度,也能感受到那暖融融的烛光,如同无形的薄毯,轻柔地覆盖在她裸露的肩颈和湿发上。角落里,一只黄铜熏笼里炭火正红,隔着缕空的盖子散发出持续而熨帖的暖意,不仅烘烤着空气,也无声地加速着她湿漉漉长发的干燥过程。空气中,除了玫瑰香露的芬芳,还隐约浮动着一丝熏笼中炭火特有的、令人安心的暖香,以及侍女手中香泽膏那清雅的兰草气息。
整个墨香阁的浴房,便沉浸在这多重光影与气息交织的、私密而慵懒的暖巢之中。光线是流动的暖流,香气是温柔的触手,共同托着她,让她仿佛漂浮在初春午后被阳光晒暖的湖水里,每一寸筋骨都舒展着,每一个毛孔都喟叹着。
“姑娘,今天扬州来人了:大姑奶奶派人送了一些扬州土物,又给几位夫人请了安。大姑奶奶身边的弦月说还要亲自给您请个安。”马嬷嬷一边给谢知非梳着头发,一边汇报着今天的要紧事情。
“召弦月过来。”
......
珠帘自两边拉开,弦月沉稳地进来,低头屈身行了一个万福礼:“婢子弦月奉大姑娘之命,给三姑娘请安,愿三姑娘玉体安康,诸事顺遂。”
“弦月姐姐请起。快请坐下,陪我说说话。”
“自从三姑娘来了京都,大姑娘一直惦念着姑娘。好在如今也快到了。大姑娘有几句话想让我带给姑娘。”
立春摆摆手,小丫鬟们都撤了下去。立夏亲自守在门外。谢知非身边只留了立春和马嬷嬷。
弦月这才开口道:“三姑娘,大姑娘怀疑姑爷置了外室。”
谢知非霎时坐直了身子,“姐姐怎么说?”
弦月说:“大姑娘在姑爷的书房看到了一缕头发,是薄荷味的头发。后来大姑娘办了一次宴会,没有发现。府里面也悄悄查了,也不是丫鬟媳妇。大姑娘本想姑爷主动和她说,但是姑爷完全不说,还想让姑娘修养好身子早点再生个孩子。姑娘假意配合,每日喝一些调理身子的药。只是让婢子们把大爷的常用衣物收拾了一部分到外院去。大姑娘说,大爷这些日子只找通房,之前是一直说公务忙,屡次外出过夜的。所以推测外室已经提前被安排到京都了。所以想让姑娘先查一查。此事,大姑娘只愿姑娘您一人知晓,先不告诉夫人和少爷。”
谢知非气得来回踱步,“我知道了,你让姐姐放心,我这个屋的消息出不去。你让姐姐切勿冲动,一切等先来京都安顿好再说。外甥外甥女那边也要照顾好。”
弦月说:”大姑娘派了铃音夫妇照顾远哥儿。萧雪照顾仪姐儿。”
“你们都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是姐姐最信任的人。姐姐饮食用物,你要更上心。如今姐姐身边只有你和琴心两个得力的。姐姐住的院子,好好打理好。”
弦月说:“婢子明日就会回京城陈府,提前打理好大姑娘的院子。”
“姐姐还有多少日子到?”
“算着日程,还有十日左右。”
......
是夜,谢知非反复思量,很晚才入睡。
仿佛坠入了一片黑色的水里。有零星的画面逐渐浮现:
“三姑娘,我们姑娘难产走了,她临死前让我把这盒银票交给你。”弦月说着,奉上一盒满满当当的银票。
谢知非从床上撑起身子:你说什么?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