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靖宇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争执的声音,勉强打起些精神,他屏住呼吸凝神倾听,受限于距离他听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词语,“沙漠幽灵行动”、“零点计划”、“红幽灵”等,虽然没能串联起具体的事件,但邵靖宇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沙漠幽灵行动”的特殊之处——他在陈蕴红的档案中看见过。
“沙漠幽灵”行动立项1989年,前后持续将近三年,相关资料的密级本来以邵靖宇的权限是不足以查看的,但他毕竟在特殊安全局任职这么久,曾经一次审查档案的机会中他在陈蕴红的档案中看到相关记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参与那次行动的行动人除了陈蕴红,都没能活着回来。
沙漠幽灵行动是针对一个跨国犯罪集团设立的卧底项目,这个集团虽然主要活跃在中西亚地区,但其在帕米尔高原地区通过天山以北边境线往我国输入毒品、枪支弹药等违禁品,暗中支持一些邪教组织和恐怖主义组织活动等行动,当时已然威胁到我国公共安全。沙漠幽灵行动除了打击涉及到我国境内安全的犯罪活动之外,部分资料还跟国际刑警组织共享,是当时相当重大的一个卧底项目。
行动一开始很顺利,但不到两个月,我国派出的行动人中因各种原因失踪或死亡的就已经超过三分之一,还包括第一行动人陈蕴红的一名单线下级,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蕴红力排众议坚持继续行动,潜伏25个月后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在该组织一次在国境内开展的聚会中配合军方成功抓捕了超过200个集团成员和包括集团首领在内的十多位集团领导人,几乎是一举覆灭这个组织。这样的功勋让陈蕴红一度成为警方内部传奇一般的存在,即使事后有人提出要陈蕴红对所有行动人除了他外无人生还作出解释,但在几位高层的支持下,这样的提议最后不了了之,陈蕴红休息一段时间后仍然受命执行其他的任务,没有受到影响。
——陈蕴红在沙漠幽灵行动中的代号,就是“红幽灵”。
邵靖宇不知道自己是该为在这里听到沙漠幽灵行动相关内容而感到警醒,还是该为或许陈蕴红也在这附近而感到激动。他看见旁边有手电的光柱打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白荇平还在监察处时处理过一个九处探员,他是一个柳树精,属于第一办公室,原身所在的那片郊区土地被划进开发区里好几年,没建起什么成果但水污染的影响是一点也没少遭,龙乾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危在旦夕几乎要枯死。后来龙乾出面,把他原身送去一块自然保护区里养着,几年后总算是立稳了根系,一定程度上不再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就化形来了九处。白荇平处决他也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为着他去的那个自然保护区:那片保护区自从接收了他之后,每年都有一定量的植被因不明原因死亡。起初没有人把这样的现象当作异常,都以为是当年气候或者其他不可知的原因造成的意外,没有人把这些现象联系到柳树精身上,直到唐烁的能量检测系统试运行期间,第一批显示异常的地区里就有那个保护区。白荇平第一次去调查时,大半个保护区里的植物都透露着几乎相似的气息,挖开地表一看,才发现那棵柳树的根系几乎已经覆盖了整个保护区,周围的植物被迫附生在他的根系上为他供给养分。白荇平沿着柳树根再往下挖,粗壮的灰白色树根四通八达,往地下扎根最大的一根树根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后来白荇平跟当地林业局沟通,运来半吨环嗪酮原药直接把他根沤烂了,把坏死的躯干分装在四个集装箱里运到当地几个殡仪馆里烧掉,处理完毕后,才回到九处准备审讯已经奄奄一息的柳树精。
常云在此期间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白荇平一向不在追究因果上费心,事情都已经处理到这个地步,审讯也就是走个程序罢了。因而当他问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并没有想到树精是一副超脱又癫狂的姿态:
“你看,你们人类就是这样,为什么要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不如从你们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掠夺我开始说起?我不过是为它们提供庇护罢了,它们附生于我,我也为它们提供活下去的机会,这不是很公平吗?再者,你们人类不断挤压我的生存空间,到后来我不过是因地制宜,却又因为这些来惩罚我……你们又有什么立场呢?还是说只有你们人类才有资格做裁判?”
……
所以,当白荇平现在听着林琛阴沉着脸对他说“你真的以为九处是什么很干净的地方吗”时,莫名觉得十分幽默:龙乾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从他身上获得认同或者在他手下建立起来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岑斌的任命状,白荇平现在或许还在监察处,或者已经接替岑斌担任监察处长了也不一定,哪怕是要听林琛废话也是带着通缉令来的,哪能打这种无准备的仗。
秦甄的眼角微微抽动,他知道九处不干净,但不代表他清楚龙乾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林琛扭曲变形的脸很显然是遭受过献祭之类的术法的结果。他一直以为林琛是靠修炼化形的蛇妖,如今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秦甄沉声道:“不管九处在干什么,也是龙乾时期的旧账,林主任现在找来我们,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林琛冷声道:“秦甄,我当你是条真龙,本不想找你麻烦,你若不再插手我同白荇平的恩怨,我也就当你没出现过。可若你仍然执迷不悟,直入迷途,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