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自然没有意见,在座几人里他也就跟清夏接触过,分到一组再好不过了,他在心里小声庆幸着。
新的学校很好,新的同学也都很好,里香也已经好久没出现了,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可以逐渐融入同学之中,不用再独来独往,能够安稳的过完高中三年呢?
他伸手握住了挂在颈上的戒指,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期待。
周六下午,清夏如约来到游乐场外,发现乙骨忧太已经早早等在这里了。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外套,手中抱着一沓打印好的问卷,站在树荫下,俊秀的脸上神色冷淡,和他这身衣服相得益彰,直到清夏的脚步声惊动了他,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才突然生动起来,少年抿了抿唇,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莫名让清夏联想到收起爪子的猫咪。
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清夏被自己的糟糕想法惊到了,赶紧甩了甩头,把这句话甩出脑海。
为了加快效率,两人决定分开行动,一开始还很顺利,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日暮渐沉,游乐场的人越来越少,等到最后关门的时候,两人在门口碰头,清夏发现乙骨忧太手头还剩了两张空白的问卷。
看着清夏手里一叠填完了的问卷,他有些局促,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小了:“明天我再来一趟,你放心,我肯定会做完的。”
不得不说,乙骨忧太惴惴不安的样子让清夏玩心大起,她突然倾身凑过去,和乙骨忧太双目相对,开玩笑:“我有这么可怕吗?乙骨君。”
乙骨忧太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在原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少女骤然放大的面孔,时间好像有一瞬间的静止,他大脑空白,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少女凝视他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面满是促狭的笑意。
“噗,不逗你了。”
被他紧张的反应逗笑,清夏大发慈悲放过了他,她站直了身体,毫无诚意的摆了摆手:“抱歉抱歉,看乙骨君这么可爱,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
欺、欺负一下?
少年的脸后知后觉的红起来,他刚想张嘴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唇张张合合,最后干脆又闭上了,羞恼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糟糕,好像逗过头了,未免也太纯情了吧。
面对乙骨忧太控诉的眼神,清夏难得有些心虚,她两眼四处乱瞟,正好瞥到乙骨忧太手里的空白问卷,眼前一亮,赶忙转移话题。
“我们来填问卷吧!正好一人一张。”
“诶?可是……”
“不用可是啦,老师也没说我们自己不能填对吧?”
清夏小手一挥,从乙骨忧太手里抽出一张空白的问卷,在空中扬了扬。
“而且,乙骨君,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她的话题转的有点快,乙骨有点跟不上,反应慢了半拍,“……是吧?”
“什么?!竟然不是肯定句吗,好伤心。”清夏作势捂住心口,一副被话语伤到的模样:“太难过了,明明我这么真诚的想和乙骨君做朋友。”
太假了吧!
哪怕是温柔正直的乙骨忧太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
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逐渐悟化的柳生清夏还在继续表演,乙骨忧太最终还是被她打败了,无力的叹了口气,“是的,我希望和柳生桑成为朋友。”——这是真心话。
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清夏瞬间变回元气少女,她扬起手中的问卷,脸上笑容灿烂,“那作为朋友的第一件事,就从互相提问开始吧,忧太。”
诶——!!突然就开始叫名字了吗
最终两人还是凑在一起填问卷了。
清夏咬着笔率先提问,“嗯……姓名和性别就不用回答了,年龄应该跟我一样是16吧,那么最喜欢吃的东西?”
“麻油渍卷心菜。”
“兴趣爱好?”
“……搓橡皮泥算吗?”乙骨不确定的说。
“当然算啦,忧太很会做橡皮泥吗?”清夏来了兴致,肯定道:“一定很厉害吧,毕竟忧太看起来就像能沉下心做东西的人。”
“也不算会吧,就是平常用来打发时间的。”被直白的夸奖弄得有点脸红,乙骨忧太羞涩的笑了笑。
“好吧,那下个问题,这个爱好持续了多久?”
“……”乙骨忧太沉默了一秒,他垂下眼,低声回答, “……五年。”
从里香死的那一年开始。
失去了唯一的玩伴,又因为里香会无意间伤害到家人而离家出走,不敢接近别人,被孤立,被校园霸凌,孤身一人到如今,也只能借着这些东西稍作排解。
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清夏愣了愣,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乙骨忧太已经调整好心情,温柔地朝她笑了笑,“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了?”
他不想让这份难得的相处被过去的阴影笼罩。
"好呀,忧太想问什么?"清夏顺着他的话题接下去。
"柳生同学……喜欢吃什么?"
"中华料理!"清夏毫不犹豫地回答,"尤其是麻婆豆腐和糖醋排骨!"
"那兴趣爱好呢?"
"乐器!"清夏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笛,在指尖转了一圈,"要听听看吗?"
不等乙骨回答,她已经将笛子抵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声在黄昏的游乐场里流淌,像一阵温柔的风,拂过旋转木马的彩灯,掠过棉花糖摊位的甜香,最终轻轻落在乙骨的心里。
他怔怔地看着她,夕阳为她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银色的发丝随风轻扬,笛声清亮而温柔,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一曲终了,清夏放下笛子,歪头冲他一笑:"怎么样?"
乙骨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很好听。"
比任何他独自度过的五年时光里的声音,都要好听。
“对了忧太,手伸出来一下。”
临别之际,清夏喊住了乙骨忧太,对方虽然一脸困惑,但还是依言伸出了手。
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糖放到他手心里。
“虽然不知道刚才你为什么难过,但是吃点甜的会好很多哦。”
她笑着安慰他,眼神带着温柔的暖意,夕阳将她银白色的长发勾勒出一圈暖黄色的光,她站在光里朝他挥了挥手,“那么再见啦~”
乙骨忧太有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早就离去,他还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话梅糖,他低下头怔松半晌,缓缓将糖收进口袋。
确实很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