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年岁看起来与裴夜月差不了多少,估摸着二十出头,长发扎成一个辫子,露出昳丽的面容,以及一双蓝瞳。
裴夜月没见过这人,但秦王却像是与使者认识般,直直盯着人家看,丝毫不避讳。
秦王打马上前,离使者近了些距离,他摆出一副得体的笑容,道,“少主与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二位且随本王去客栈歇歇脚,本王与夜王殿下已为二位准备好了宴席,接风洗尘。”
裴夜月听完只觉头皮一麻,她不该对秦王的话术抱有期待,眼下她也不好去说什么,因为她的话术比秦王好不到哪去。
“劳烦王爷了。”年轻使者将右手抚上左肩,微微颔首致谢。
这动作裴夜月见季笙歌做过,说是问候礼。
一想到这,裴夜月便望了身旁的季笙歌。季笙歌戴着帷帽,神色晦暗不明,她一直没动,似乎是有些出神,目光一直在车辇上。
她好像想透过这车辇看出什么东西来。
裴夜月收回视线,接着按流程走,和秦王一同在前面引路。季笙歌虽一直跟在裴夜月身边,但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了。
连带着裴夜月叫她也不理,直到裴夜月趁人不备扯她袖子,她才反映过来,木木地应了两声。
楼兰少主正与秦王畅聊,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而秦王也与他说着京城的繁华。裴夜月听了一路,也大概明白二人是旧识。
到了客栈,裴夜月与秦王安置好来客后,借口自己有要事在身需暂时不作陪。
秦王也是一副明白人的表现,“夜王放心,本王还是可以独自处理这事儿的,你且快去,省得让人等急了。”
裴夜月安排好后则拉着季笙歌到了自己在南市的那座宅院。
到这地儿裴夜月也是斟酌过的,南市离客栈不远,且季笙歌现在状态不好,更重要的是,上一次,季笙歌是在这儿逃离裴夜月的。
裴夜月一直想让季笙歌故地重游。
进了里屋,季笙歌一直都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现在是初冬,气温下降的厉害,西北气候寒冷,屋中已经烧起火盆。
“你身子有些发抖,是不是冷着了,过来暖暖。”裴夜月扶着季笙歌坐下,又帮她摘下帷帽,顺便拢了拢斗篷。
季笙歌思索片刻,回答,“我有些冷。”
见此,裴夜月暗自发笑,正欲开口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少顷,她再度开口,却是一口流利的楼兰语:“刚才是不是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闻言,季笙歌抬头诧异地望着裴夜月,仅一瞬,她眼中闪过希冀的光,但唇瓣紧抿,好像是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你若有什么不适大可告诉我,我永远会是护着你的。”裴夜月握住季笙歌的手,温柔的轻抚,继续说着楼兰语,“我希望你在我身边能快乐,如果这份难过是因我而起,那我可以改。”
声音像雪山上流下来的、不掺杂物的清泉,平和,沁人心脾。
季笙歌扯出一个笑,说话声有点哑,她也用了楼兰语回答,“我不想看到那些人。”
裴夜月顿时明白,季笙歌曾在楼兰受尽欺凌。看到这些楼兰人,总是会想起那段黑暗的生活。
“阿笙,不想去是可以直接说的,遇到麻烦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裴夜月轻声道。
“嗯。”季笙歌垂了眼眸,思虑半晌方又开口,“殿下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裴夜月一怔,连日里的美好爱情生活被揭开真相,如虚幻泡影般易碎。
她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句不太流利的话,“当、当然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季笙歌声音压的很低,语气肯定,“我要见楼兰菲丹。”
“行。”裴夜月应声道,“今晚我给你安排,你先休息。”
季笙歌点点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她这副样子,裴夜月肚子里一股无名火到处乱窜,却又不想打破表面这点仅在的和谐。
她眉头紧锁,注视着火盆中的炭火,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