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识时务不再多问,见韦无咎和尉迟韫有要事相商,作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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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意外好眠,褚青仪一觉醒来,已是巳时初。
梳洗穿衣,用过朝食,褚青仪吩咐仆从继续收拾东西。她搬来节帅府的东西本就不多,昨夜已清整大半,留在馆驿那端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杂物,褚青仪让昨夜带话的韦家仆妇自行收拢。褚青仪翻出藏在箱笼底,她前几日自市集买的一把匕首。犹疑一二,她塞入了怀中。
“娘子会使匕首吗?”灵蝉在一旁问。
褚青仪摇了摇头。
灵蝉便说:“武器要选趁手的,娘子不妨试试?”
褚青仪不解问:“……这要怎么试?”
灵蝉笑吟吟道:“其实也不要紧啦,我会保护好娘子的!”
褚青仪顿了顿,认真请教道:“你教教我。”
于是褚青仪索性换了一身胡服,去了院外,打算跟灵蝉学习一下如何使匕首。
大抵因为自己是初学者,灵蝉似教习稚童般,一招一式地细细拆解,耐心比划,褚青仪学得磕磕绊绊,她体力并不算差,但从未舞刀弄枪,基本的动作全然领悟无能,手忙脚乱,实在有些滑稽。
然她并未气馁,就这么手也忙脚也乱地学着。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褚青仪忍俊不禁,自我揶揄像只呆笨鹌鹑,实在没天赋,灵蝉也再憋不住,“噗呲”笑出声。
灵蝉虽笑,却不断替她加油鼓气,“没什么的!不是娘子教我的嘛,人贵在各有所长,不能自卑自惭!我都不知道娘子原来精通藩语,多么厉害的本事啊!”
褚青仪的唇畔稍稍扬起,“是啊。”
“真想速学一手保命技,学这些花架子没用。”伴随两道踏入院子的脚步声,散漫的声音不期而至。
褚青仪循声转身,往身后看去,韦无咎和尉迟韫前后脚进来。尉迟韫身后背了一把裹布大刀,褐衣短打,倒几分像个行走江湖的魁梧侠客。
也不知方才的滑稽情态他们有没有看到,褚青仪面色微赧,有些尴尬。
“接着。”
韦无咎径自走到褚青仪跟前,从自己腰间的蹀躞带上拔了戒刀,抛向褚青仪。
褚青仪忙不迭伸出手接住。
韦无咎自顾自从她的另一只手里夺走匕首,敛眼瞧了瞧锋锐的刀刃,便说:“这把匕首不适合你。”
“为什么?”褚青仪特意在市集精挑细选出的,买刀的老翁自吹自擂,拍着胸脯保证这是一把最好的匕首。
韦无咎漫不经心地笑说:“刀是好刀,你却不是好的主人。”
褚青仪无法反驳:“……”
韦无咎:“刀刃太锋,心思太软,使用不当,伤不了人,反倒先伤己。”
男人的上半身稍稍俯低,反手握住了褚青仪手中的戒刀,拔出刀鞘,薄薄的刀刃捏在他手心,男人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运气借力,褚青仪便不由往前倾了一步,双臂迫势陡然拉高,刀尖“唰”地一下点到男人的脖颈咽喉处。
褚青仪猝然呼吸一屏,心惊肉跳,“你——”
韦无咎问:“这个速度和力道,明白没?”
“韦无咎!”褚青仪吓得面色惨白,直呼其名。
刀尖再稍稍往前一毫,便能直直割破他的喉咙血管。
褚青仪手心登时冷汗直冒,几欲拿不稳。她眼睫轻抬,便瞧见男人棱线流畅的下颔,彼此的呼吸交裹,韦无咎唇畔噙笑,缓声教导她:“手拿稳,出手时不要犹豫,才能一击毙命。”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韦无咎握着匕首自脖子往下,到胸口、腰腹,最后划到大腿。
他教她看懂人体构造,哪里可以重创对方,哪里可以一击毙命。又教她简单粗暴的技法,招招凌厉。
褚青仪心潮伏涌,暗忖眼前的男人有时候,真是个疯子。
“专心。”韦无咎低声道,虚虚捏住她皓白的手腕,纠正她的手势。
褚青仪回神,下意识微挣一下,韦无咎面不改色地淡声笑问:“要继续,还是要我松手?”
褚青仪顿了片刻,眼睫翕颤不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