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闻言脸色一黑,死死地盯着他的儿子:“你说什么?你就为了那个妖女,敢这么对你的父亲说话吗?”
沈丰毫不退让,看样子也是愤怒到了极致:“父亲,我敬重您,但我的妻子不是怪物!我的孩子也不是什么药引,他们都是我沈丰此生最重要的人,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沈丰说出这番话,早已经准备豁出去一切了,看着亲生儿子这视死如归的模样,沈毅忽然没有了怒气,而是笑了起来,反倒有闲心坐了下来:“哼,原来我们沈家竟出了个情种,倒真是天地可鉴啊,只是不知那妖女值得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吗?”
沈丰道:“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待白芷生下孩子后我就带他们离开,父亲便当没有生过我吧,药房的事我们无能为力。”
“好个无能为力,如今我已叫人私下将这灵药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之前做的血滴子已经炒到了天价,多少重病之人排着队在门口跪着求我赐一粒丹药给他,如今正是我们沈家药房一步登天的好时候,我日日叫人采集那妖女的精血提炼,她都没有反抗过,你们夫妻倒是情深,这些日子做出的血滴子千金难求,如今这种局面覆水难收,你以为你们还能走的掉吗?”沈毅面色铁青,眼里有深深的阴鸷和狠毒。
沈丰嘴角颤了颤,病弱的身躯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薄,但仍旧透着一股倔强坚韧的劲。
“儿子只是不明白,若一座治病救人的药房真的要靠牺牲一个女人来维持的话,那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什么狗屁的一步登天,还是趁早倒闭了好。”
“啪”
“你这个不孝子,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妖女忤逆你的父亲,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沈毅看上去气极了,扬手一个巴掌便落在了沈丰的脸上。
沈丰被打的偏过头去,扯了扯嘲讽的嘴角,嘴边淌下一缕鲜血。
“这么多年我为了这家药房穷尽心血,我决不能允许他毁在我的手上,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不重要,等你认识到为父做的是对的,一定会知道我都是为了谁好。”
沈毅负手而立,脸色深沉,挥了挥手:“来人,好好看着少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要是让他跑了的话,小心你们的脑袋。”
“父亲!”
沈毅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拼命挣扎的沈丰眼睁睁看着房门落锁却无能为力,无力地在里面呐喊嘶吼。
而不远处,藏在暗处已经听到全部的白芷挺着大肚子,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无声地落下泪来,忽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神色坚定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关押着沈丰的屋子,悄悄隐匿了身形消失不见。
故事讲到这里,木然忽然顿了一下,他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发一言的严粲,道:“你觉得他们最后逃出去了吗?”
两人已经走进了宫殿里面,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此刻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绵绵的小雨,不时有雷声轰鸣着,四周的空气很潮湿,让人闻着很压抑,严粲闻言淡声道:“那种境地下,逃不逃出去已经没有区别了,沈父已经将白芷的身份泄露了,无论他们要去哪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说的不错,但还有一个地方,是他们一定会去的。”
“你是说玄冥岛?”
“一百多年前,白芷和沈丰逃到这座岛上,一开始族人们并不接纳这个人类,但是天性善良的他们还是心软了,开始接纳了沈丰,并且无意间透露了很多玄猫族的秘密。”
“他们将沈丰当成了真正推心置腹的朋友,并且对他和白芷的孩子格外重视,哪曾想,当重重远洋军队踏上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之时,他们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掠夺的土匪双眼通红地抓走了所有的族人,放光了他们的血,将这里变成了烈狱,当所有玄猫誓死一搏之际,沈丰从大军后面走出,前面站着他的父亲,高高在上,而他只是神色冰冷事不关己地看着凄惨的众人,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所有曾经朝夕相处将这个男人当成他们家人的玄猫一族,只听见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然后大军冲了上去,这里再次沦为人间烈狱。
严粲静静地听到这,忽然抬起眼问道:“所以沈丰是故意留下来的吗?”
木然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沈丰确实是故意泄露白芷的身份的,他太想得到权力了,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严粲勾唇一笑:“你刚刚描述的故事里,一直将沈丰描绘成了一个好人的形象,爱妻如命,可试问一个真正疼爱自己妻子的人,又怎么会明知自己妻子血脉的秘密,明知他人对她动机不纯,还放任自己父亲每天取血实验呢?若他真像你所说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又怎么会在生产的前一天诱使自己父亲下毒手呢?”
木然也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你说的不错,沈丰确实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贪婪地想将白芷的血脉据为己有,但是无论他怎么说白芷都不肯透露玄猫的族群在哪,见识过一只玄猫能带来多大收益的沈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联合自己的父亲演了这么一出戏。”
……
冰冷的药堂内,沈毅带着众多仆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生产完被捆住手脚绑在木台上取血的白芷,因为产后虚弱她几乎没有半点力气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被抱走,而自己也被绑来划开手腕取血,沈毅威胁她若是敢反抗,便马上杀了她的孩子们,白芷无奈,只得生生忍受了下来。
眼看着无数的血液从自己身体里流走,那种冰冷虚妄,空寂的濒死感简直比死亡还叫人难以忍受。
这个时候,她无比想念自己的丈夫,可是他失踪了,从前天说给她端安胎药起就没有再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