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动作泄出了小段春光,甘浔慌忙将眼神一避。
知道了知道了。
都什么事。
自己的适应度真高,已经接受赵持筠是古人的前提背景,一本正经地在给人家介绍现代社会。
身材是真好。
“你自己穿吧。”甘浔有底线。
赵持筠看出她不肯伺候人,虽然不悦,也只好放弃。
“还望赐教,本郡主从未穿过如此粗陋的衣物,不知从何下手。”
甘浔愤愤咬牙,见她一副平直叙事的表情,没有恶意挑衅的意思,只好选择不计较。
她详细讲解了内衣裤都怎么套,裙子要怎么穿。
为了世界和平,赶紧把这尊大佛哄走吧。
赵持筠在专心听讲中放松戒备,放下被角,拿起内衣到胸前比划,满眼嫌弃。
“亵衣为何做成这般,穿上不勒吗?”
“谁做的,连朵花都不绣?”
“不绣也还罢了,难道料子就没有多的了?”
这次甘浔没来得及避开,目光与春光撞个正着。
撞得昏天黑地的,心跳快到化作一场东南风,吹落桃树上沉迷自由与坠落的灵魂。
下沉,再下沉,铺满,再铺满。
甘浔自控力一般,拿脸上发热没办法,可能还开始发红了。
真狼狈。
她仓皇挪开眼,盯着桌前的墙面看。
墙上挂了一幅亲自戳出来的羊毛毡画,蓝色调,高窄口花瓶,一把盛放的鲜花。
冷色调的蓝像一杯冰水,洒泼过来,浇灭所有杂乱。
“绣花土死了。”她闷声说。
“无痕布料弹性大,你穿上就知道了,不勒的。”
说完补充:“……或者你先试试再说。”
虽然是无尺码的,都能穿,但赵持筠……她不能确定非常合适。
“烦请稍候,若不合身我再与你说。”
赵持筠慢条斯理地穿着,看出端倪:“甘浔,你们这里的人都如此害羞?又没让你帮我穿了,耳红做甚?”
耳边都是她制造的杂音,窸窸窣窣,好像总也停不下来。
余光里,修长白皙的手臂抬起,不熟练地将胸衣下拉。
甘浔将头完全偏向衣柜,“非礼勿视。”
说完意识到自己平时讲话没这么酸,已经被古代人带跑偏了。
“我们才见面,又不熟,你的隐私我肯定不想多看。”
“你倒是个规矩人,看来我方才误会你了。”
以为她孟浪,谁知羞赧至此。
郡主大方给予认可,但甘浔听出了一种故作正经的揶揄,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
从甘浔忍着气,耐心跟她讲解衣服怎么穿开始,赵持筠就瞧出这人脾气、品行都不差。
听了这话,对甘浔更多了几分信任。
顺利穿上内衣,果然如甘浔所说,甚是合身。
见多识广的赵持筠感慨:“这布料真奇了,像书里的仙衣,能根据人的身量来变大缩小。请帮我看看,可穿对了?”
也因这仙衣,赵持筠深知自己不在镜朝了。
她出身尊贵,普天下便是外邦的宝物她也见过、用过无数,不可能有这样好的衣裳,她却不知。
唯一的解释就是山川已改,斗转星移。
甘浔听得想晕,古人的落落大方让人好烦。
也合理,假如真是哪朝郡主,估计早就习惯众目睽睽下洗澡穿衣,当然不会跟她一样尴尬。
她说服自己,都是女人,帮忙调整内衣很正常。
何况赵持筠是真不会,她只能从头教,乐于助人没有问题。
赵持筠盘坐在床上,与缓慢转回头的甘浔对视,自带一派处变不惊。
惊的人是甘浔。
呼吸一滞,之后节奏全乱掉。
她忘了,她们都是女人不错,可赵持筠长成这样。
凤眼挑出道浓墨重彩的痕迹,整张脸雍容华贵,连眨眼频率都跟现代人不同,像古装剧的特写画面被放了慢动作。
修长的颈线没入肩膀,锁骨深陷,肩头让墨发隐去一半。
浅蓝色胸衣包裹着若隐若现的丰腴风情,偏偏她的神情矜贵清淡,不容亵渎。
反差数值拉到满。
爆掉,像玻璃瓶中上涌的水果汽水,气势汹汹,又甜丝丝。
甘浔思维跳跃地想,如果赵持筠需要在现代找份工作,可以考虑先做内衣模特。
又想,还是不要。
人不自在时身体会出现各种不适,甘浔鼻腔发干,心律升高,好在没有流鼻血。
甘浔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真是规矩人。
迅速收回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思绪,公事公办地指指左腋下。
提醒说:“这里没整理好,你要把边缘全扯出来。别的你再调整,只要舒服就可以了。”
“好。那这……”
生怕她再展示什么,甘浔将她腿上的被子一压。
“内裤就不用穿给我看了,特别简单,看见这两边缺口了吗,将您的两条尊腿一左一右分别穿进去就好,最后从头套裙子。”
“懂了没有?”
赵持筠若有所思地点头。
甘浔终于逃出房间。
雨后空气清冽,站在门前,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这才将在赵持筠面前拧成一团的慌乱给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