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项目,并没有什么护城河。
她知道,不是陆璟栋的错,但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现实的崩塌,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像多米诺骨牌,第一块倒下后,剩下的,便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溃败。
“初心盒”的后台数据,那条曾经昂扬向上的增长曲线,被另一条红色的、属于竞品“SRART”的线,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角度,拦腰斩断。
会议室里,赵珊把一份财务报表推到她面前,声音是散的:“无可,账上的钱,发完这个月工资,就没了。”
林无可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然后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她亲自遣散了团队。没有多余的废话,就是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远超行业标准的遣散费。
散伙饭没吃。
最后,她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把那些承载着她一年多来心血的文件、样品、设计稿,一件件打包封箱。
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带,光带里,灰尘在飞舞。
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她把最后一箱东西塞进后备箱,开车回家。
车窗外,京市的冬天,灰蒙蒙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忘了开灯。
回到家,就穿着那件沾了室外寒气的大衣,在沙发上坐下来。钥匙还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冰箱制冷的嗡嗡声。
她的心累得像一节耗尽了电的电池,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划破了安静。
她划开接听。
“林女士吗?糯糯放学您怎么没来接?孩子一个人在园里等着呢……”
“对不起!”
林无可的大脑“嗡”的一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马上到!”
她竟然忘了去接糯糯。
这个认知,比项目失败,更让她感到恐慌。
她冲进房间,手忙脚乱地翻找车钥匙,明明就攥在手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还是在冲出家门时,才发现它一直都在。
天已经全黑了。
冷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和碎雪,抽打在脸上,生疼。
她一路狂踩油门,赶到幼儿园门口。刚停稳车,就看见了路灯下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陆璟栋穿着一件深色长风衣,身形挺拔,正半蹲在糯糯面前,慢条斯理地替他系好被风吹开的围巾。他的动作很轻,和他平日里那股清冷疏离的气质,格格不入。
糯糯抱着一本画册,小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画面,在昏黄的路灯下,温暖得像一幅旧电影的海报。
她站在马路对面,脚下像灌了铅。
直到糯糯眼尖地发现了她,大声叫了句:“妈妈。”
陆璟朵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穿过街道,落在她脸上。
老师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责备:“林女士,您可算来了,怎么能把孩子给忘了呢?”
林无可呼吸一窒,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责、还有无尽的疲惫,像潮水一样。
“她今天有点事。”陆璟栋站起身,替她解了围,声音淡淡的,“我来,也一样的。”
老师这才闭嘴。
林无可垂下眼,没去看他。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紧紧抱住糯糯,把脸埋在儿子颈窝里。
“妈妈,”糯糯搂住她,小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她摇摇头,眼眶发热,“妈妈就是有点儿忘事。”
而后,她站起身,看着陆璟栋,声音很轻,也很客气:“谢谢你。”
“应该的。”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她拒绝得很快。
她牵起糯糯的手,转身。
她不需要他来视察灾后现场。
陆璟栋看着她拉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车,那背影单薄,却像竖起了一堵墙。
他没有再跟上去。
他坐进自己的车里,那辆黑色的宾利在夜色中,闪着幽暗的光。
他刚发动车子,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是“母亲”两个字。
他接起,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妈。”
电话那头传来优雅的女声,背景里有海浪的声音,显然是在海边度假。
“璟栋,下周在中环这边,和霍家有个小晚宴,你得来一趟。”
“公司忙,走不开。”他言简意赅。
“能有什么事比港岛联姻的事情还重要?”母亲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悦。“你之前不是答应过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不去。” 陆璟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你这孩子。”母亲无奈了,之前他明明好不容易松口,“我可听说了,你最近为了京市那个小项目,跟汪家那丫头闹得不太愉快。璟栋,玩玩可以,但你可别用你的钱去和汪晴打擂台。”
他倒是想用自己的钱去和汪晴竞争,但林无可拒绝了。
他看着林无可那辆车消失在街角,冷声回答:“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上。车厢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