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邓文成离开后,沈若蘅冷起嗓音如此说道。
她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身上再无半点平易近人的影子。
周吉安心里一下子堵得慌。
如果她和邓易是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这时候她大概可以寻求邓易的支持,可现实恰好相反。
幸好,以后不用来这里了。
邓易放下皮削了一半的土豆,洗手时回头问:“要不要跟我去楼上?”
周吉安抬头看他。
他大概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心情丝毫未受影响。
周吉安点头,远离厨房后,她还是没忍住寻求他的支持,“我们不能提前回去吗?”
“魏淮年是魏景林的爸爸。”邓易打开他的卧室门,面上一派风平浪静,拉出书桌下的黑椅,“过来坐。”
周吉安无心留意他的答非所问,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卧室。
一尘不染的家具摆设,让周吉安很难自在进入,她的双脚停在门外,局促缓和些才说:“我下楼看看有没有工作消息。”
邓易问:“一定得现在看?”
他的手指还搭着椅背。
黑色的网面和白皙的手指组合在一起,再搭配他永远平静的表情和语调,以及他们一家怪异的相处模式,周吉安心里瘆得慌。
“怕错过重要的消息。”周吉安张口敷衍,扭身下楼,一瞟眼看到刚进来的魏景林。
魏景林也恰好看到她,大声喊:“周师妹。”
周吉安有点反胃,她到现在都没适应魏景林对她的这一称呼。
一开始周吉安以为魏景林是因为他们念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才这样称呼她。后来才知道,他把他任过社长的骑行社当成了某种门派,只要进入骑行社的学妹,他都改称师妹。
联系到魏景林经常性的逾矩行为,周吉安很难不怀疑他现在是刻意这样喊她,目的是膈应她,还顺便膈应邓易。
之前周吉安想法设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奈何这厮道行高深,她根本治不了他。
魏景林几个大步就飞上楼,周吉安立即掐断下楼的打算,却导致自己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无计可施,只好进入邓易的卧室,通知他:“魏景林上来了。”
邓易擦拭桌面,不为所动,“我听到了,他叫你周师妹。”
“不能叫吗?”魏景林大喇喇推开半掩的门,气息未零乱半分,“她本来就是我的师妹,我跟她可比你跟她认识的要早得多。”
他说着长臂一展,差点就将周吉安搂过去。
周吉安的运动细胞算好,身子一侧,灵巧躲开,退至邓易近旁,“你有病吧!”
“都说了,你老公才有病。”魏景林说着四仰八叉躺倒在邓易的床上。
邓易仍在擦拭纤尘未染的桌面,对她和魏景林的对话充耳不闻。
周吉安也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对魏景林行为的不悦。
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这一次,周吉安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
她趁这两人沉默对峙的时间,飞快跑下楼。
跑到楼梯口,她就后悔了。
客厅里坐着三坨人,只有沈若蘅在客厅、厨房来回奔走忙碌。
周吉安心中的奇怪越来越重。
光从沈若蘅的打扮和谈吐就能看出她一定是有钱人家庭出身。
其实只看她名字都能确定这一事实。
可她为什么在邓易爸爸面前如此卑微?
周吉安突然想起一些特别重要的事,一些她因为这段“非正常婚姻”分身乏术差点忽略的事。
邓易的爸爸没有出席她和邓易的婚礼,网上也没有邓易爸爸的信息和资料,而邓易妈妈的信息和资料则是在婚礼后才出现在网上。
双方父母吃饭那天,邓易爸爸只说自己是大学教师,未曾透露是哪所大学,所教哪种专业。
周吉安站在客厅与厨房之间,越瞧越觉得邓易的家庭关系诡异、复杂。
她定定神,甩开脑子里的想象和猜测,目不斜视地奔向门口的包包。
刚跑了没两步,就被客厅魏景林的爸爸叫住:“小周过来,我给你红包。”
“不用。”周吉安想也没想就拒绝。
魏景林的妈妈说:“怎么不用?你跟我们景林那么好,这红包你必须得收。”
周吉安心说好个屁,余光瞥到沈若蘅端着一托盘的水杯,没顾上回应魏景林妈妈的话,侧转身接过沈若蘅手中的托盘说:“妈,给我。”
沈若蘅差点没兜住藏在眼里的疲惫隐忍,一愣神的时候,眼前这孩子已经端着托盘,气势汹汹走向客厅。
“蘅姐,邓易倒是给你找了个贴心的儿媳妇儿。”魏景林妈妈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说道。
魏景林爸爸趁机将红包递给她,“我和你阿姨错过了你和邓易的婚礼,所以给你包了个大的。”
“不用。”周吉安默念着反正以后跟这三人不会有来往,听着暴风雨捶打窗户般的心跳声,心一横道:“你们能自己站起来倒水、泡咖啡,别总麻烦妈,我就很感谢了。”
她豁出一切说出的话刚砸向地面,楼上便传来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