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的咬痕早已不在,但却似留在她的心底,每每想起,都有滚烫划过心间。
她抬手落在他的肩上,似是回抱,又似是想要推开。
但久久、久久都未动。
从前她就意识到,他这样的人最擅长的手段,或者说从小到大学过的手段,就只有伤人、害人、杀人。
简而言之,眼前人并不知道怎样爱人。
所以更不知道如何表达爱人。
如今能得到一个简单而缱绻的拥抱,她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的潜移默化,是有效的。
风绱慢慢的收紧手臂,这样真实的触感让他贪心起来,他垂下手,握住她的腰,随即轻笑一声,附耳轻语:“小姐,你最近轻减了。”
梦秋微微退后,便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衣绸扫过他的指尖,他用力握住,却被梦秋按住,“轻一点。”
四目相对,她将指尖落在他手背,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梦秋缓缓的前进,他缓缓的后退,最后触到床榻的边缘。
她目光缱绻,语气温柔,“坐。”
他觉得自己受到蛊惑,真的坐了下去,梦秋瞬间高过他,低下眼打量的样子,仿若凝视或是俯视。
风绱感到一丝陌生,却也不知如何去改变。
以往的手段、梦里的行为,似乎都为她所不喜。
少年低下了头,梦秋却抬起手帮他抬起了头,他的眼眸逐渐暗沉下来,带起大片大片的渴望之意。
她慢慢的为他整理好碎发,凤仙花染过的指尖一点点描绘过他的眉目、鼻梁、唇角,“这么认真读书,公子是要蟾宫折桂去了?”
风绱抿唇不答,手落在她的腰,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梦秋附耳轻声道:“没关系的,轻一点就好。”
她的唇划过耳际,慢慢摩挲,划过眉目,最后落在唇角。
温软的感觉侵入,他慢慢的闭上眼,与他梦中的厮杀感完全不同,原来肌肤相亲,是可以这样温柔缱绻的。
梦秋细腻而温柔的吻着他,半瞌的眼眸中春色渐渐淡去,内心那些冰冷的算计翻涌着,似是要将她拉扯成非人非鬼的模样。
她感到一丝恐惧,却并不迷茫。
她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要做利用生灵,做向上攀爬的魔鬼,却又害怕因为生而为人,带来的愧疚感让自己满盘皆输。
要做岌岌无名、任人鱼肉的良善软弱之人,却又担心余生午夜梦回时,被求生之时激发出的野心,质问的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落得怎样的结局,但至少眼下,她在做造就天梯以便攀岩的魔鬼。
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被翻身压住的刺激感,梦秋扯下自己的衣带,掩埋住那些若隐若现的愧疚感。
被浪翻滚,竹床摇曳,她似是能听到远处夏夜的虫鸣,暖风打过树叶的沙声,最后都被耳边的喘息声代替,逐渐远去了。
痛感袭来的一瞬间,她伸出手抓住纱帐一角,蓦然想起方才他抓住自己的衣角,她说了什么来着?
处子的血香味蔓延开来,梦秋渐渐松开手,指尖划过燥热的空气,稳稳的落在他微湿的额角,笑意妍妍,“轻一点。”
天色渐沉,沉到如墨之时,置之死地而后生,然后天际开始泛白。
竹床摇曳声渐渐停歇,好久之后,一只素白的手挑开纱帘,走下床。
她回目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好一会儿,才走到窗边拉开轩窗,打了三下板。
一七很快出现在树上,跳窗进入房内。
他不敢抬头乱看,径直跪下递上锦盒,“主上,这是全部的药。”
梦秋拿过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红色药丸,她想起昨晚来这里之前吃的那颗,当真是苦涩至极。
“主上,这药太厉害了,我担心……”
一七难得多嘴,梦秋也没有责怪,只是看向床上熟睡的人,“这不是挺有效果的?不用担心。”
一七垂下头,梦秋摩挲着锦盒,知道他并非是在担心效果问题。
此药为燕都皇室秘药,凡是与服过药的女子行房事的人,事后会陷入类似昏迷的沉睡,醒来后没有任何不适,不会引起疑心。
这药一开始被研制出来的用处已不得而知,后来多被暗卫、死士执行任务时使用,渐渐也就成了这类人的专用药物。
然而此药药效虽好,但有一个不可挽回的副作用——会致使服用者不孕。
这也是一七如此担心的原因。
“好了,不是还有一定几率不会吗?”梦秋见他仍旧愁眉不展,蹙眉道:“没准儿,我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呢。”
一七点点头,退了出去。
树枝摇曳,敲着轩窗微响,她捏紧手中的锦盒,就算她不是天选之人,又有什么要紧?
血缘是天底下最可笑、最荒唐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