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醉醺醺的人回到床上,陈岁安坐在床沿忍不住长吁短叹。
要把人直接扔在这吗?好像不太礼貌。
要去找二师姐来嘛?二师姐如今正需修养,陈岁安舍不得。
要去找廖明远来吗?陈岁安倒也算是听话。
因此一番思索之后,陈岁安果断选择将被子往无名身上一甩,自己转头倒在软榻上,开始睡觉。
酒足饭饱,身下床铺柔软如云,陈岁安这段时日赶路已经累到麻木,自然连再挪动的力气都没有,只盼着能爽快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翌日天大亮,陈岁安还未睡足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那声音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刚好能吵醒她的瞌睡,却又不至于让她太过清醒。陈岁安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准备起床开门。
她这边刚闹出一点响动,陈岁安就听着了更糟糕的声音。
“谁啊?别催,马上。”
那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分外深沉,落在屋中就跟那窗外的风吹竹林似的。
陈岁安应声望去,只见无名把被子一掀,耷拉着就起了床。
几乎是瞬间,陈岁安脑中猛地闪过昨晚上的情景,又看了看屋中熟悉的装潢,赶忙起身。
无名脚步轻快,木门响起一点嘎吱声,屋中顿时被晨光充满。陈岁安急急忙忙找到鞋袜,又从软榻里翻出来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披回了自己身上。
站在门口的廖明远伸心细,听着这悉悉索索的声响直接探进头来,坏笑着把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打趣道:“早上好,您二位,这关系匪浅啊。”
没来及躲起来的陈岁安揉揉脑袋,露出来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无名连头也未回,只双手大开撑着门框,道:“明远,你注意言辞。”
廖明远一脸疑惑,眼中尽是纯粹的好奇,不解地问:“怎么,行走江湖有人可以如此亲密无间自是好事,日久生情也多正常,你们这是……”空气里隐隐有不悦弥漫,廖明远顶着无名略带压力的视线缓缓闭上了嘴。
“他是我小师妹。”无名剑眉微蹙,“只是我小师妹。”
“那……”廖明远缓缓收回脑袋,稍稍犹豫后果断道,“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就行了吧?还有,早膳已经做好了,你们过来吃,还在昨晚用晚饭的地方。好的,再见。”
话音刚落,廖明远猛地转过身,两步便消失在陈岁安的视线中。
无名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看着还站在软榻边的陈岁安稍稍停片刻,道:“你先收拾吧。”
说着,无名又将门打开些许,似乎是要走出门去。
陈岁安不解,“师兄,你现在就去饭堂?”
无名微微回头,但视线却只落在一片虚空,道:“不,你洗漱吧,我去打水来。”
“可这是你的卧房。”陈岁安微一歪头,觉得自家大师兄定然没有醒酒,索性几步走到门边,“我还是扶你去休息回吧,那饭我待会给你端来。”
无名不语,整个人好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偏开身子往侧挪了半步,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不用给我带饭,我待会自己去。”
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陈岁安猛地清醒过来,见此稍有失落却又顶不住肚饿,便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无名微微点头,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屋外晨光明媚,竹香悠悠,陈岁安麻利地回到卧房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用早点。
桌上同门因为休息了一整晚气色都有所恢复,可直到那顿饭吃完,陈岁安也没有看到无名上桌。
心中想过两人分别时无名那略带神伤的表情,陈岁安心中担忧,用完饭便去敲了他的门。
无名接过饭盒冷冷道谢,好似恢复了初见时那般冷漠。
他们同行数千里,陈岁安早已理解他偶尔来的低落,毕竟数年仇恨堆叠,他们虽然已经互诉衷肠,但他们对仇恨的处理大不相同。
如此灭门之恨,陈岁安不确定自己许的诺言能否兑现,但她能确定自己无法将此放下。
可大师兄呢?是放下了,不管了,还是不在乎了,还是不得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