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嘴张了张正打算说什么,这时那人也如他一般张开了嘴。他叹了一下,示意让对方先说,那人点了一下头,疑问道:
“你刚刚在湖边干什么?”
闻言,笛风顿了一下,慌忙间低头摩挲着被角,随后挠了一下头想也没想就道:
“看鱼。”
对面那人顿时傻了眼,像个石头似的立在那里。
笛风偷偷瞥了“石头”一眼,乱抓着手指忽然想到一件大事:
那湖里根本没鱼。
别说鱼就连水草,藻,珊瑚……都没有,整个……湖一个活物都没有,连见块石头都是稀奇。
得,这下好了,他根本就不会说谎,现在连圆都没法圆了,他觉着他现在比死了还难受。
他停了一下,克制着心中的尴尬与焦急打算再说点什么,这时对面那石头久违地动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张嘴问道:
“那鱼好看吗”
床上的人给他问住了,他抬眼一直盯着“石头”的眼睛,半响他有些撑不住了,揉了揉眼睛,瞅着一旁墙小声道:
“好看。”
那“石头”到不乐意了,他挠着头,凑到那人的眼前,看那人还是一直顶着墙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回头抱着臂嘀咕道:
“难道墙比我好看?”
桃花花瓣纷飞及地,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年,笛风在那人的帮助下终于摆脱了他三叔的批评,两人也日渐亲密。
笛风常常管那人叫阿淮,也日渐觉着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四百岁的他因为之前对方的一个爱好变成了一个聋子,他为了瞒住众人到忘忧阁炼了一种可以助听的耳环天天戴着,久而久之这东西就成了他的标志。
尽管他的身边多了许多支持他的人,但他仍旧在开心的同时有着内心深处的不安,他害怕突然的失去,也害怕无尽的黑暗,尽管上天从不给他光。
其实笛风一开始是喜欢狐帝的,喜欢这个看起来凶巴巴,却笑起来很慈祥的父亲。尽管在他的印象里他似乎很少这样对自己。
他一直很勤奋,希望有一天可以看见父亲对他笑,完全的认可他,哪怕就只有一次。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得到的所有的荣誉换来的只有父亲的点头,连最平常的微笑都不愿意长久地施舍给他。
他每每看见其他的兄弟因为一点小事就被父亲抱在怀里就急迫想要知道为什么他犯一点不起眼的小错就要对他恶语相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渐渐的希望破碎了,他也不再与那个人那么亲近了。
但导致他们关系破灭的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那日是阿淮的生辰,笛风忙活了一整天就为了给他制造一个惊喜,可是被狐帝发现了。
狐帝以他不务正业为由惩罚他,他也终于忍受不住了,那一瞬间他莫名其妙的怨念四起,蓝色的眼眸瞬间变成青色,手间生出素意剑向那人刺去。
狐帝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长剑交错间引来了浇花的阿淮。狐帝看着分心的笛风,又看着一旁陌生的人,一腔的怒火涌上心头,手举长剑招来碎石疯了一样地向那人击去。
扇出,盘旋而上接住碎石,笛风看着狐帝的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看出来对方起了杀意,就因为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声音的影响与压制反抗,折扇盘旋召以闪电聚空,狂风四起卷以桃花漩涡,他看着被闪电击中又被狂风卷起的狐帝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他狠不下心伤他。
谁知狐帝竟然趁笛风不备冲破缚束在大雨交织中刺向那人,周围雾气朦胧,等笛风发现时已经晚了,他挥手撤去了雨雾,揽着地上的人哭的泣不成声。
那一刻,他恨极了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狐帝,也恨透了那个作茧自缚的自己。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脑海中不断地渗入着儿时的记忆,阿淮的模样令他刻骨铭心。他大声地尖叫着,痛诉着上天对他的不公,狐帝震惊地看着他,有些懊悔,不知为何事情已经到了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刹那间,他再也压制不住,青丝变白发,额间生出一抹桃枝,发冠因为承受不住这惊人的怨气而爆开,顿时,发辫四散随风而舞。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藐视着对方,手间生出银杏玉笛招来万鬼哀嚎,眉间几分怒气与不甘引以万念缠绕。笛旋盘于对方之上,指尖绕雾间撒下数百层的黑色雾气,片刻间将狐帝困在一个黑色的笼子里。
笼里的人惊愕地注视着那从黑雾透出的浅蓝色的身影,不知为何鼻尖有些发酸,随后闭眼抬手去化那些绕在他身旁的黑雾。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要给黑雾外的这个孩子一点温暖,却总是太过偏激不经意间捏碎了本就停留不久的属于他的微弱的光。
他轻喃着那人的乳名,思绪回到七百多年前笛风出世的那个冬天。
幻境妄念而动,寒雪纷纷落尽源头路。
那天是狐族的大年初一,大雪纷飞,灯火通明,又喜得麟儿降世,本是双喜临门,却在午夜的时候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黑夜中生出几抹蓝色的云,随之狂风而作,天空中惊现出千万年来都没有踪迹的鬼笛银杏。
那是九尾盘绕着笛身,金眸回望着那些惊慌的人发出几声凄惨的叫声,随后钻入笛中,迎着风在天上盘旋起来。
正巧盘旋在笛风的房间上。
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认为二殿下绝非常人,一出生就能招来沉寂了多年的怨恨之器,这原因只有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