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没有,上头的那间的病人。”
这家医院住院部的高层病房只有寥寥几间,里头的人随便摘一个头衔下来都能压死人。
“你说0203那位啊,那天办理入住的时候我瞄了一眼,长得真俊,只可惜年纪轻轻的这里出了问题。”护士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啊???”
......
护士长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众人连忙作鸟兽散。
0203病房所在的楼层一片死寂。
闻玄礼微微睁开双眼,毫无生气,除去一旁的监护仪上平稳的曲线之外,他似乎和死了并无二异。胸腔微微起伏着,是这个活死人唯一一点动静。
半年前,他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这家医院,几乎是所有的专家都对着他的病历摇头。甚至有人建议,他这么有钱,买张机票去欧洲,趁早解决了自己的痛苦。
似乎如此赖活着,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病人本人的拒绝,没人知道他来自什么地方,只知道这是个相当有钱的年轻人,一日五位数的特级病房一住就是半年。
病房的落地窗上还有这昨晚暴雨留下的痕迹,闻玄礼静静望着窗外,空气略微有些潮湿,令他感觉烦躁。
他已经等了半年,吊着一口气等待了半年,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叫嚣着那个人永远不要发现自己才好。
闻玄礼心中还有一口气,那股拧巴的情绪有一次占据了他的神志。
【最好是你亲手拔掉我的氧气管,然后看着我的心跳一点一点停止。接下来的余生,让你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这种想法已经发生过一百零八次,可惜老天爷选择性耳背,从来没有替他实现这一终极愿望。
与病房不同的是,这一层的护士站热闹的很,明天就是除夕,欢乐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此时,一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呼啦啦一大堆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私人保镖。
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拍电影,一名小护士好奇地探出头来,问:“你好,请问找谁?”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央渐渐靠近:“闻玄礼住哪一间?”
“啊??”
“言先生,什么事情竟让您亲自来了?”院长的声音响起,只见这个胖老头一边用帕子擦着额角的汗珠一边小跑过来。他瞪了小护士一眼,转而脸上挂笑。
言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很有涵养。
“闻玄礼住哪间?”
得到答案之后,呼啦啦一大帮人随着言旭的步伐消失殆尽,留下在风中凌乱的护士们。
院长陪笑,将他领到0203门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算不上好看的脸色,与那道锐利的目光对上之后,院长立刻缩回脖子,不敢多看。
“就是这间了。”
言旭顶着门上镶嵌着的玻璃,里头昏暗看不真切,灰蒙蒙的一片。良久,他伸手打开门。
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惊醒里面沉睡着的人,虽然他不确定这病房里的人已经死成那种程度了。病床上的闻玄礼彻底睁开了双眼,慢慢转过头,僵硬的脸上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眼睛里倒影出面前男人的身影。
病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言旭面无表情地站在病床前,目光却不似刚刚寒冷,大概是从大冰山变成小冰碴子的程度。
“好久不见,言旭。”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语言功能有些退步,闻玄礼喉咙前所未有的干涩,喉部肌肉尝试发力了好几次才勉强吐出几个音节。
“你的笑容很难看,知道吗?”言旭评价。
他有些气短,干脆转开目光,淡淡道:“我要死了,你高兴吗言旭。”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调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言旭冷笑,将一沓文件扔在他的病床上,一脸不在意:“生啊死的,无所谓。我今天来就是通知你,Lola的抚养权重新回到我手上了,从此之后你和Lola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最后几个字被加重了音调,多了一丝嘲讽和看戏的意味。
闻言,病床上的人霎时瞪大双眼,胸腔剧烈起伏,双手颤抖着捏起纸张,借着昏暗的床头灯一字一句地看起来,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这张薄薄的A4纸看出个洞来。
他的眼中满是怒火,想要将纸揉成一团摔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可是,手上没有一丝力气,长期的卧床让他的最基本的身体机能迅速退化。
闻玄礼几乎是咬着牙,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