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遛狗阿姨今天请假,他不得不赶在上班前,为“狗”穿上雨衣,撑伞出门遛狗。这只小比的名字他还没有想好,“狗”叫多了也挺顺口。虽然还是一只小小狗,但是已经初步展现出大魔王的特质,甩着两个耳朵在雨里疯跑,蹭着泥水,全然不顾牵引绳另一头黑着脸的言旭。
鹿鸣湾养狗的人不少,在风雨交加的早晨碰上,就连相视一笑都挤不出来,默默等着自家毛孩子玩够了回家。雨点顺着小腿顺滑而下,雨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直觉今天一定会倒霉。
下一秒,面前的景象狠狠砸向他的眼睛里。
——不远处有一只金毛正在草坪上解决狗生大事,跟在它后面的正是自己的狗儿子。被黑眼圈装饰的大眼睛盯着大金毛的动作一动不动,伺机而动,眼中发出精光。
当言旭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时候,下意识勒紧牵引绳想要把这个小祖宗强行拉回来。说时迟那时快,那祖宗一个飞跃,巨大的力量猛然从手中的牵引绳上传来
下一秒,一人一狗,他飞他追,插翅难飞,此乃鹿鸣湾一景。
一个小时后,言叙拎着狗,整个人颇为狼狈地踹开盥洗室的门,将狗往里头一丢。
“言土豆,里头待着吧。”
小狗言土豆带着它的新名字不服气“wer”了几句,言旭一边换衣服一边充耳不闻,打开公司内部软件,告知助理今天自己居家办公。屏幕另一头的助理迅速发来消息表示收到,紧接打来电话问。
“老板,今天晚上的商宴小陈预计五点左右去接您。”
言旭一边回应一边给上门洗狗的钟点工开门,耳边依旧充斥着言土豆不满的werwer声。
他忍无可忍,放下手机朝着言土豆的方向吼道:“你再多狗叫一句就到外面淋雨!”
助理:“...”
言旭:“不是说你......不好意思......”
盥洗室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都不为过,人声慌乱夹杂着言土豆撕心裂肺的叫声,言旭顿感头疼。等到言土豆从里面冲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精神衰弱,迫切需要好好睡一觉来恢复一下属于人类的精力。
言土豆甩开毛巾顶着不在滴水的脑袋蹭着言旭的手心,熟练地跑到装着冻干的收纳柜旁一只爪子搭在上面,挺起胸膛,小小一只狗威风凛凛。言旭额头一阵抽痛,还是蹲下来从抽屉里翻找冻干。
手指触碰到一个盒子——
是那天买的项圈。
买回来之后似乎就被他随手丢在了茶几上,估计是阿姨看到了就与宠物用品放在了一处。莫名的,言旭想起了一个人,但是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只剩了一个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但是那具青春的身体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个还算深刻的印象。
言旭抱着言土豆在沙发上坐下,将冻干泡进装满羊奶的小碟子里,又用头绳将它的两个拖地的大耳朵轻束在一起避免刚洗的狗又脏了。
言土豆同志用完加餐之后,终于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帅气的项圈。
它骄傲极了,昂着头在言旭的脚边转来转去,仿佛在说:“怎么样,你也为我着迷吧?”
*
商宴的发起人是海城的秦老板,此人四十有余,性别男爱好男。年轻时风流倜谠,圈内倾慕者不在少数,现在人虽然已过半百但那点风姿仍旧能窥见。
言旭故意晚到了几分钟,周肃先看到了他朝着他的方向招招手。当他看清楚周肃身旁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转而又用客套的面具遮掩下去。
秦老板也看到了他,眼中带着笑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道:“小言总来了啊。”
言旭拿过托盘上的酒杯,示意,“好久不见了,秦老师。”
“哎,都离开学校多少年了,早就担不起‘老师’这个称呼了,倒是小言总还是那么客气。”秦老板也举起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几乎要击溃言旭的心理防线。
周肃并不十分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只当自己的挚友今天不在状态,一边在两人中间活络气氛一边谈论着最近大大小小的生意。周家是做土木发家,二十一世纪初便借着时代的东风一跃成了行业内的龙头,如今虽渐渐退出了本家行当,但因着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谈论起周家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仍旧是这个城市中心地段的那些高楼大厦。
“听闻小言总在高新区的厂房就是小周总包的,前几天我去那边开会路过,不愧是你们年轻人,那地段建的可真气派。”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言旭兴致缺缺,后悔自己怎么就异想天开答应来这儿。
更准确的说,怎么就遇到了曾经是他大学导师的秦老板。
那年那月,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言旭的思绪越飘越远......
场内大多是熟面孔,更有他母亲他外婆的老熟人,气氛逐渐活跃起来。酒杯碰撞来往之间,微微带了些许醉意,言旭的目光很快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此人正是他来到此处的目的。
那人也发现了他,二人视线隔着人群相交。
“好久不见,言总。”
“小秦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