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莫女王居住的王宫位于乌er达哈来生回廊的中央,王宫高耸入云,以青铜修造的圆顶即使在遥远的地方看来也熠熠生辉,于是得了“天琅宫”这一雅称。
大概是由于娜娜莫女王提前下达过指示,王宫的守卫一看到我就立刻放行。但我实在不认识路,王宫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于是只好拜托守卫领我去见娜娜莫女王。
我拜托的守卫恰好是上次领我和光他们进王宫的那个,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巴塞洛缪。他领我穿过王宫金碧辉煌的长长走廊,直到一扇门前停下。他替我推开了门,第一眼我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兴奋地从椅子上蹦下来,接着一路小跑着向我奔来。
身型娇小如孩童的拉拉菲尔族弹跳力惊人,我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起跳后张开双臂扑向我。但身体的反应比脑袋快,在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双手已经熟练地接住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还转了一圈,然后才放在了地上。
那张正冲着我笑的明媚可爱的脸,不属于娜娜莫又属于谁呢?
娜娜莫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她则动作灵巧地爬上了为拉拉菲尔族量身打造的高椅。有侍女为我们送来了点心和茶,之后又立刻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娜娜莫两个人。
“我知道赛琳娜不喜欢喝酒,所以准备了茶。”娜娜莫很贴心地补充道。
真体贴啊,娜娜莫……说实在的,我都对“与娜娜莫共同进餐”这件事有点PTSD了,光之前的遭遇让我心有余怵,但我也知道我在杞人忧天。娜娜莫再疏忽大意,也不至于被同样的手段谋害成功两次,劳班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于是我接受了娜娜莫的好意。我先拈起一块被盛在精致盘子里的点心尝了尝,那是一种圆圆的小饼,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黄油和枫糖浆的甜香味,只是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太甜了,不过配上清苦的茶,滋味还算不错。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香料味很重的馅饼,里面夹着一种奇怪的肉馅,味道这么说呢,只能说非常有乌er达哈风味,但我吃不太习惯。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坏。
反倒是娜娜莫吃得很香,一块接着一快像小仓鼠一样,那副样子太可爱了,让我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明明一点也不饿,我还是和娜娜莫分着把点心吃完了,充分发挥了光盘精神。
我和娜娜莫相视一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能感受到娜娜莫对我的亲近,我也想用相同的情感回报她。
但我这次来王宫,可不单单是为了和娜娜莫吃下午茶的。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洽起来后,应该谈正事了。
娜娜莫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正了正色,一下子就有了端肃的女王风范。
“虽然很希望赛琳娜能帮我,但也要问问赛琳娜的意见。”她很认真地说。
“虽然我相信,就算失去了记忆,赛琳娜也是赛琳娜,但是,失去了记忆的赛琳娜也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我是这样想的。”说到这里,娜娜莫顿了顿,“我想——”
“我愿意哦,娜娜莫。”我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注视着她如绿松石般明亮的眼睛,“不过,我很感谢娜娜莫这样为我着想。”
我在伊修加德刚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游戏的世界里,那时的我惶恐不安,满脑子只想着避开一切纷争、远离一切麻烦。至于“在这个新世界大展拳脚”之类的想法,抱歉,一点也没有。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和光相处了这些天后,我开始思考:我能在这个新世界里做些什么呢?我必然要承担起失忆前的我遗留下的责任,但除此之外呢?我想,我应该为这个新世界做点什么。
我不是英雄,做不到像光那样拯救世界。我也做不到像拂晓血盟的贤人们那样,以为艾欧泽亚奉献为己任,不惧牺牲。但或许是在短暂的相处中被他们感染了吧,我的心中也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穿越前的我一直是个普通人,我也并不觉得一次穿越的经历就会让我变成传奇故事里的主角。但是,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
况且,我也有我的理想。
失去记忆前的我是怎样想的呢?我不知道。但如今的我,是无法对与光他们同行时亲历的那些见闻坐视不管,更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暂且不提伊修加德和乌er达哈两国内部的政治斗争、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在光鲜表面下的藏污纳垢,我所见的,是两国的底层人民的悲苦生活。对于两国的上层来说,加雷马帝国是迫在眉睫的威胁,但对那些生活在底层、连衣食都往往无以为继的穷苦百姓来说,什么加雷马帝国的侵略呀,蛮神的作乱呀,他们其实并不在乎。对他们来说,当下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哪还有余力为别的事忧心呢?
伊修加德的等级制度严格,贵族和平民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伊修加德砥柱层是圣座出身高贵者的区域,而位于城市的低层的基础层则是平民与生产的所在地。砥柱层上纤尘不染的建筑与基础层遍布废墟与灼痕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如同贵族与平民的差别一般。
贵族中固然存在如福尔唐伯爵一般的良善者,可他们的存在就是对平民的剥削和压迫。那些平民中也有不甘压迫的,他们多数沦为了伊修加德人口中的“异端者”。但更多的平民还是在宗教的洗脑下安分守己地生活着。
譬如曾照顾过我的女佣苏丽,她整日辛苦地劳作着,却只能拿到微薄的报酬,但她毫无怨言——因为她是伊修加德正教的虔诚信徒。她相信,今生的劳苦将会为她换取一个死后被战女神哈罗妮引向极乐的机会。
近千年来,平民一直被剥削、被压迫,如今还要被利用。邪龙尼德霍格死后,伊修加德重回和平,国家也正由政教合一城邦转变为两院制共和国,但仍有许多正教守旧派意图阻挠国家的变革,他们的谋划就是通过诱骗的手段煽动大量不明真相的平民,以达成他们卑劣的目的。
乌er达哈又好到哪里去呢?乌er达哈是一座富有的商业城市,乌er达哈的文化更是以其富裕而远近闻名,甚至有许多访客专程从艾欧泽亚各地前来享受乌er达哈著名的娱乐业。
但是,很多乌er达哈人的生活捉襟见肘,他们中的大多数连一枚金币都掏不出,因为这座城邦的绝大部分财富都流进了大商人的财库。
乌er达哈的市场就这么大,大商人挤占了大部分市场,小商贩们就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只有极少数能力卓越者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这辈子的父母就都是小商贩,他们曾靠勤奋和勇气打拼出一小份家业,也经营得风生水起,可几年后就在大商行的倾轧下不得不宣告破产。他们两个意外去世后,只能给他俩的独女、也就是我,留下一笔付清葬丧费后还不够一个小女孩生活到成年的少得可怜的遗产。
我是非常幸运的,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么幸运。乌er达哈这座城邦商业兴盛,可并非人人都是商人,还有无数矿工和纺织工人用他们的血汗筑起了乌er达哈被誉为“黄金之乡”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