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念点了点头,把那块生锈多时的银牌取了下来,氧化物直接沾染了她的手指,她不太介意地拿银牌随便在裙身上一抹,几番过后拭试过后,总算见了几分闪耀。
他的名字再次清楚显世。
文沈舟,b。
昔日的天才一夜沦落成为阶下囚,难免令人唏嘘。就和刻了他名字的银牌一样,熠熠生辉,但在湿冷的地牢一待十年,终日无人问津,终蒙尘生锈。
岁月可能有时候真的会忘了谁吧。
就好像他一样。
这是温安念正式见到道尔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不知道之前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在那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里,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停留驻足过都是问题。温安念有时候也会想,对底是多么的绝望,她的“正体”才会心甘情愿地自杀,又或是博勒加德从中隐瞒了什么,无人知晓。
那是一个非常削瘦的男人,目光呈水平线,穿着统一的深蓝色棉质囚服,发型是非常呆板好打理的学生头,一头乌黑浓密的黑发看着柔软又舒服,换上校服活脱脱就是一个中学生。
二十八岁。
温安念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而感叹,这才二十八岁?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人,竟然就被蹉跎了十年?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蹉跎的。
“您好。”
文沈舟伸出自己的左手,友好且善意地握了个手,温安念微微皱眉,她来之前为了见这位传说中帝国第一天才科学家,让他对自己的印象好一点,也为了招安人才容易点,她还特意喷了点抑制剂。虽说由于的她信息素过于浓郁强烈,除非是刻意喷大量抑制制,阻隔信息素释放,就如第一次见海因里希一般,不然的话抑制剂也顶多只能起一个“抑制”的作用,她那浓烈的花香根本不可能被彻底“抑制”到。但是从文沈舟身上,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味,这股味道非常纯粹,也不像博勒加德那样。
比起说“雪松”,更不如说是寒冬将亡,侵占了大半个冬天的冰雪终于融化,雪松的鲜叶子终于得以见天光,肆意呼吸着,这时从树上折断一根枝芽叶,覆盖在上面稀薄的雪沫遗留在指尖上,靠近一嗅,带着点纯粹的松脂味及檀香,还有昔日暴风大雪遗留的冰冷,顺着指尖的温度融化......
“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文沈舟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比起海因里希的锋芒毕露,他实在显得格外温和亲切,对人礼貌又不恭迎,“盛吟·道尔是那时候发表论文的时候使用的名字,帝国科研对这方面的审查并不严谨。
文沈舟说话很轻,不是故意而他并不想在“说话”上花费太多力气,但咬字异常清晰,嗓声低沉,但不哑。且他说话节奏整体偏快。
除了外表,基本上都可以与温安念脑海中那位“天才科学家”联想到一起,对了,还缺乏了一点偏执疯魔,但这作为衡量的标准实在不太需要。
这个人,真的很难想像他曾经在地牢被囚禁了十年。
博勒加德也向文沈舟点头示意,虽然知道文沈舟不可能记得他了,可内心深处他还是对这位天才科学家有点印象的,更多的只是对于他悲惨命运的悲叹与同情吧。虽然,他也不知道对于这块美玉来说,到底是被囚禁十年不见天日蒙冤十年要痛苦,还是死在失去理智的人民手上及断头台要痛苦一点,又或是未来,他到底会在温安念手下一个怎样的结局?再之后他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祈祷他们都有一个好的结局吧,甭管良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由文沈舟那又追随到了温安念身上,一如既往。
文沈舟不客气地直接直视他。
这点被温安念飞快地捕捉到了——文沈舟对博勒加德带有敌意。或是说,文沈舟对他们两个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对温安念是亲近温和礼貌,并没有特别强调距离感,但对博勒加德却完全不客气。
如果说是阶级歧视或者是讨好大概是说不过去的,毕竟博勒加德大小也是一个“子爵大人”,虽然比起温安念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文沈舟这种没有摸过几个钱的科学家来说怎么样也不用这么不客气吧——
温安念默默把自己的怀疑推测隐藏好,表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